他们拥吻。
周攒又哭又笑。
郁孟平拨弄她的耳垂, 亲呢地问:“你哭什么?”
周攒摇摇头,只细密地吻。
郁孟平一把抱起她,回了房间。
他们在狭小的, 简约却又温馨的床上相互慰藉。
也许是许久没有试过这样。
周攒如同独立枝头的白玉兰,仰颈, 嘴唇微翕, 不知何时就染上绯红和汗水。
在暴风雨中,纤细的触角牢牢地抓住枝干。
“你想我吗,周攒?”郁孟平呢喃地问。
明明知道答案, 明明这些天都在附近看着她难过。他还是这样不厌其烦地确认。
周攒闭着眼睛, 带着馨香的长发拂在他脸上,光影参横, 米白的墙上是两道劲瘦的影子, 郁孟平恍惚间想起过去两年, 自己在国内故意没去关注这小白眼狼的消息。
但身边有聂青浓, 消息总是不可避免地传进耳朵里, 他从而得知:周攒忙着学业, 周一到周五的时候回聂青浓的消息很慢, 不是在学校就是去图书馆的路上, 她不像他活得懒懒散散,庸庸碌碌。
她总是给自己规划得井井有条, 哪个时间点该背单词,哪个月该去考法语等级考试, 又哪个人生阶段该取得怎么样的成果, 她一清二楚, 就像个拉上发条的小人。
优秀得该给她颁发三好学生奖状。
虽然忙碌占了大多数, 一周时间里还是有周末享受, 聂青浓说周攒会在周末和同学朋友约会,会去中超准备好一周的食材,会在下午或者晚上参加聚会邀约,和别人一起吃饭,以庆祝完美地度过了这个礼拜。
有时候是在聚会上,有时候是在微信群里,不管聂青浓在哪说,郁孟平总归是会听到这些消息。每次听到的时候息,他都会沉默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好像不让人看出来什么似的,郁孟平都会按照往常闹腾的时间点回去。灯火辉煌的走廊长总是会斜拉起他长长的影子。
凄影独吊。
他知道是周攒先放开的手,头也不回地蹬了他。有时候那些人笑着调侃说没想到郁二也会碰上这档子事,被女人甩了。
但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在周攒忙碌的时候,闲暇的时候有没有一刻想过他呢?
郁孟平觉得自己委屈得要命。
胸口酸涨得让人狠狠捏了一把。
所以他也想让周攒为了自己难过。
他们这段关系里,凭什么只有他牵肠挂肚?
周攒也该为了他难过。
想到这些,郁孟平不由得动作更快些,周攒吃痛,想爬走,又被他捉住雪白的脚腕拖回来。
他停住,抵在那边,周攒顿时从云头跌落,睁开朦胧的双眼,睫毛微颤,不解地看向他。
月色如银,流光异彩。
郁孟平那张五官深刻的脸沉郁,又艳丽浮荡。
两人唇舌交缠,吻在一起,
郁孟平仗着此时此刻周攒不能有所作为,只得求着他,手指中在温暖的春水泥泞中拨拢。
他骄矜地说些混话:“哑巴了?不说话就没有。”
“说什么?”她是真的没听到,谁会在这档子事儿听他说话。
“哼,问你想不想我,没良心的。”
周攒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心像两股绳纠结团住。
那口小小的檀唇被她咬得泛红,像极了草莓糖果,郁孟平看得口干舌燥。
“看来我们攒攒意志坚定得很啊。你这颗小豇豆不煮了吃真是可惜了。”嘴唇在脸颊上不停地游走,撩拨。
他说这种话时,总是有点讽刺,端着笑,可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周攒心头刺刺的,想起过去的两年多郁孟平过的是什么日子,忽然很难过,说不上心里还是生理。
晶莹的泪珠滚落,周攒贴上去,低低地说:“急什么,郁孟平,我当然很想你。”
“哦?哪里想?你说仔细一点,是你这嘴还是哪里?就嘴上说得好听。”
没有什么可以羞愤的了,周攒以前没少和郁孟平厮混,这些诨话已经听了不少,她成长不少。
之前在挪威的时候,他恭谨克制地用手指帮她,说这样冷冰冰的话调戏她,周攒知道那时候他还在恨她。
可现在终于是过去了,他又开始没正经样子来,周攒还真是怀念这样的他。
心再也硬不起来,她看着他熟悉的桃花眼,真诚地说:“想的,哪里都想你。”
似乎是听到了心中期待已久地回应,郁孟平顿了一下,之后又用力地吻上去,他们继续纠缠在一起。
这是醉生梦死的一晚。
周攒簌簌如细雨梨花抖落。
“我爱你,周攒,我爱你。”低低的滚烫的气息忽然在她耳边铺散。
周攒忽然一震,像是忽然听到古老寺庙暮鼓晨钟的钟声,撞昏击晓。
是信徒递上虔诚的祈祷,是山下寺人诚心的梵唱。
在坠坠无底的深渊,周攒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身后托住她。
她从此不再坠落。
她降落在踏实的地面上。
“我也爱你,郁孟平。”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周攒闭着眼睛回应,紧紧抱住他。
在一段爱恋中,“我爱你”三个字如同匕首,无论是哪一方先说出口,便等同于亲手将匕首交与对方,对方便有了生杀褫夺的大权。
而这段关系中,总归是高高在上的郁孟平先低了头,将匕首递给了周攒。
因为我爱你,周攒就可以对郁孟平做任何事情。
我爱你,周攒。
爱你如晚月,其光熠熠,我心昭昭。
米白色的墙上银波荡漾,静影成壁。
夜色静谧。
在一阵阵的晃荡中,郁孟平送周攒上青云。
那两张脸,终究是为情颠倒。
一场混乱之后,两人疲惫地交颈依偎在一起。
却又都很珍惜这回来之不易地和好。
周攒趴在他胸口,总是笑吟吟的,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些天你都在哪儿呢?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在哪儿。”
聂青浓不知道,耿宪不知道,齐硕也不知道。
郁孟平用手指叉梳着周攒的黑发,眸光淡然,隐隐含着笑意:“你从来都看不到我,眼睛长到天上去。”
他其实从未离开,从挪威回到国内交代了一些事情,第二天就飞伦敦了。
周攒不服气,轻轻掐他的脸:“乱说,我明明到处都在找你。上下课的路上在找你,走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都在找你。”
郁孟平唇边荡起幸福的笑意,使得桃花眼也眯起来。
“我知道。”他说。
“那你为什么不出现呢?”周攒认真地问。
“我以为你不需要我,周攒,你的生活很健康,有同学朋友,还有家人......”他的目光忽然飘渺起来。
“我明明最需要的就是你。”她激动起来,打断他说的话。
在经历这一切之后,她不想再将爱意隐藏。
“可你从没对我说过,不是么?”他放下头发,摸了摸周攒的脸,“之前在特罗母索机场,我问过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你还记得么?”
那天的行程混乱匆忙,现在回忆起来,周攒只记得和郁孟平离别的愁绪,她努力想了许久,才从记忆的小角落里抖落出这件事。
周攒惭愧地低下脸:“你说得这么模糊,我哪里知道?”
其实也不怪乎郁孟平,他之所以说得如此模糊,自己也是在周攒和自己拥有的一切之间做选择,他需要确定周攒的爱意。
她之前说走就走,毫无留恋。
可对于周攒来说,即使那时候知晓郁孟平的意图,她也很难说出这句话,让他抛弃所有。
他们是牌桌上的赌徒,逢场作戏,却又在相互博弈中,各自舍弃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