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这日,季怀和湛华睡到了日上三竿。
“早说别胡闹。”季怀低头系喜服繁复的腰带。
“你明明也兴致盎然。”湛华伸手给他帮忙,被季怀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手背。
湛华也不恼,将人捞过来帮他系好,又被季怀按下帮忙束发。
湛华不止一次想把头发剪短些,都被季怀严厉制止,奈何他怎么都学不会束发,只好每天季怀亲力亲为。
两个人匆忙穿好喜服,为了不惹眼,又在外面罩了层外袍,打马朝着晚来城外跑去。
“这个道观很灵的。”季怀在马上大声道:“你带铜钱了吗!”
“带了!”湛华回头看他,“热吗?”
这会儿太阳正当毒的时候,季怀点了点头,“这里没人,外袍脱了算了!”
天高云阔,烈日当空,两人红衣猎猎沿着微濉河打马而上,终于找到了季怀说过的道观。
此处偏僻,周围寂静无人,唯有风声阵阵,河水潺潺。
季怀和湛华下马,拾级而上。
“你便是在此处许的愿?”湛华看着面前破败的小道观。
“只往功德箱里放了三枚铜钱,回晚来便遇上了你。”季怀笑道。
虽不知是不是巧合,但季怀找人找了十一年,总归是个美好的寄托。
湛华递给他三枚铜钱,自己也拿了三枚出来,两个人一齐放进了功德箱里。
而后对着天地一拜,对道观神像二拜,而后两相对拜,抬头时相视一笑。
无人唱礼,无人恭贺,无人观礼,两个人却心满意足。
两缕头发用红绸绑在了一处,放进了木盒中。
“结发为夫妻。”
“生死不相离。”
便是礼成了。
两个人赶回晚来城时天色已暗,小院子里红绸遍布红烛摇曳,无端得生出许多热闹来。
季怀和湛华拿着手里的酒杯各自喝了半杯,而后又交臂饮下另一半,算是喝了合卺酒。
黑发散落在大红的喜被上,红色的发带缠绕在白皙的手指间起伏晃动,烛火噼啪,喘息与热意都一同湮没在翻滚的红浪之下。
“换个称呼。”
“……相公?”
“嗯。”
“那你喊我什么?”
“夫君。”
盛夏的暑气滚烫,四散在浓郁的夜色里,窗外月凉如水,虫鸣阵阵,荧光点点,美不胜收。
正是人间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