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进宫?”郁枝柳叶眼圆睁,可可爱爱的样子像只傻眼的猫。
屏风后魏平奚褪去常服换好老夫人特意派人送来的华裳,轻抚衣袖:“当然了,你是我的妾,娘娘想见见你。”
娘娘对这个外甥女有多溺爱郁枝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陵南府距离京城千里远都要派宫中使者为其撑腰,说句逾越的,这姨母当得比母亲还称职。
中宫疼爱四小姐,四小姐来了京城更没少惦记中宫,宫中一行想来无可避免,郁枝犹豫一二,抱着衣服往内室走。
魏平奚穿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见没她的影子,笑:“还不想让我看?也罢,本小姐都看多少回了,不差你这回。”
她喊来翡翠玛瑙为她整理仪容,入宫见驾,自是要体体面面满身光鲜。
女婢奉娘娘口谕而来,此刻坐在太师府正堂静待魏夫人母女。
“娘娘近来身子可安好?”
“回老夫人,娘娘身子安康,只是久不见亲人,心有挂碍,此次听说四小姐随母来京,连着几宿都在高兴,乾宁宫的偏殿一早收拾好,只等夫人和四小姐来。”
一家子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再亲厚也合情合理。
老夫人前几日才陪长女在乾宁宫住了三天,不好总去,闻言面带笑容:“娘娘和阿晴素来姐妹情深,奚奚又深得她喜爱,难得来京,合该多亲近亲近。”
“老夫人说的是。”
话说着魏平奚携妾登门,女婢抬眸望去,霎时被四小姐清皎仙姿迷了眼,大喜:“四小姐好仙容,奴拜见四小姐!”
“云姐姐快请起!”
云姐姐?郁枝心思一动:你这人,怎么桃花都能招到宫里去?
那被称为“云姐姐”的女婢年方二十,容貌不算绝美,只清秀二字可以概括。
云纤拜见魏平奚后余光瞥见簇拥而来的魏夫人,高呼道:“见过夫人!”
“起来罢。”颜晴看了眼衣着鲜艳仙姿佚貌的女儿,抬手为她抚平衣衫上的微小褶皱。
“娘,我与奚奚这就去了。”
老夫人乐得见她们两姐妹感情好,笑呵呵地目送这对母女离开。
这是郁枝生平第一次进宫。
皇城巍峨,宫道笔直宽阔,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进入直阳门,郁枝偷偷挑开一侧的车帘往外面瞥了一眼:“这就是皇宫啊。”
“小土包子,快把帘子放下。”
“……”
放下就放下,喊什么“土包子”?
郁枝郁闷地放下帘子,眉眼耷拉:“你嫌我给你丢人了?”
魏平奚拿眼斜她:“进了这深宫你就是我的脸面,学乖点,机灵点。人人都知我魏四今日入宫,你探头探脑张望什么?有机会早晚带你将这皇宫逛遍。”
美人眉梢含喜,凑近她:“真的?”
“还能是假的?”
郁枝喜不自胜。
她美得在一旁安静冒泡泡,魏平奚看她几眼,忍不住想亲她。
然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要面见娘娘,她忍了下来,全然一副清心寡欲的出尘模样。
马车忽然停下来,郁枝一惊:“这就到了吗?”
“没有,是该下车了。”
魏平奚先行下去,回身抱她落地:“看到这两块碑没?左边写着‘卸剑’,右边刻着‘下马’,到了‘风云台’,管你多大来头,都得守宫里的规矩。”
郁枝深感受教。
天冷风寒,魏平奚为她重新系好大氅带子,牵着她的手与母亲同行。
前方负责带路的宫婢一声不吭,连最无所忌惮的四小姐都老老实实闭嘴,郁枝紧张地腿软。
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不知长如何模样?
她心慌慌地用余光偷看魏夫人,都说颜家姐妹长相相似,魏夫人容貌已是一顶一的好,而能让当今陛下空置后宫只取一瓢饮的皇后娘娘,又该是怎样的绝色?
她手心都是汗。
眼看要到乾宁宫,魏平奚停下来,所有人跟着停下来。
郁枝掌心被摊开,汗津津的小手惹得四小姐发笑:“至于么,瞧把你吓得,我姨母人最好了。”
她说起她那位中宫之主的姨母满是自豪,随即摸出锦帕为郁枝擦手。
白嫩嫩的手擦干净,魏平奚再次握上她:“走罢。”
四围的宫婢眼神微变,感叹四小姐待这位妾室可谓用心。
魏夫人面容平静地走在最前头,耳畔依稀萦那句“我姨母人最好了”。
阿姐的确是好。
温柔果敢,睿智深情。
乾宁宫到了。
守在宫门口的大宫女翘首以待,在看清来人面容时,折身行礼:“夫人,小姐,娘娘有请。”
郁枝握紧四小姐的的手迈入这道门。
乾宁宫很大,不似一般皇家宫殿的富丽堂皇,比起那些属于人间的繁华艳丽,这里更似仙境。
而端坐棋盘前手拈棋子的女子,身着凤袍,宛若九天玄女,仙意渺渺,芳容绝世。
是脱去人力能及的想象,褪去生而为人、肉.体凡胎的不足,怕是几千年几万年方能孕育出的美,一眼动人心魄。
“姨母!”魏平奚惊喜喊道。
郁枝先被女人的容貌气质惊了一惊,再被身边四小姐脱口而出的话惊了惊。
这便是中宫之主?
好一位不染尘俗的中宫之主!
棋盘前的女子落下一子白棋,扬眉冲外甥女招手:“过来,奚奚。”
魏夫人敛袖屈身:“臣妇拜见娘娘,娘娘千岁!”
“阿晴,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
皇后笑着抚摸外甥女嫩白的脸蛋:“赐座。”
“姨母,您真是越长越美,方才乍见,外甥都不敢认了。”魏平奚脱履挨着她坐下,宫婢忙着为她整理动作间衣服堆起的褶皱。
“说不敢认,最先喊人的不也是你?”皇后与她投缘,喜爱她这无法无天的性子,转而一对美目看向魏夫人:“你将这孩子养得很好。”
魏家三子一女,也就这唯一的女儿养得出挑。
“不敢当阿姐一句好。”
“我说好便是好。”
她目光移开去看魏夫人身畔正襟危坐的美人:“你就是奚奚的妾?”
郁枝喉咙干涩,直面皇权威严的压力比她预想的还骇人,她强行稳住心神,无意瞥见四小姐朝她投来的眼神。
那眼神藏着取笑、得意、窃喜,便如一个人在她耳旁不住地喊“小土包子”“小土包子”。
她才不是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