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小姐纳妾一事一度成为近日坊间议论最凶的话题。
得知魏平奚纳妾,却不知有多少女子哭得肝肠寸断,多少男子为之沉默黯然。
皇后娘娘对自家外甥女的宠溺摆在明面来,无人敢再打着礼教纲常的旗号高谈阔论,肆意批判。
秋高气爽,魏四小姐驾车出门。
郁枝软倒在魏平奚怀抱,眸色迷离,媚眼如丝,眼尾犹存泪痕。
“快到白虎街了。”
魏平奚搂着她腰,低头亲她唇瓣:“这回咱们在你阿娘那多住两晚,你们母女俩也好叙叙旧。不过入夜你得回来,到我身边来。”
“嗯……知道了。”郁枝不敢看她,尽量往她颈窝里藏。
没一会被揪了出来,魏平奚笑眼明媚:“你那日说喜欢我,是真是假?”
郁枝觑着她神色,犹豫几息,娇声道:“是假的。”
“怎么是假的?”
“因为喜欢四小姐的不缺我一个。”
“有道理。”魏平奚满是赞赏地抚弄她一头秀发:“说喜欢我的人太多了,本小姐又不稀罕你喜欢。这世间的喜欢太轻薄,风一吹就散。你身子喜欢我就好。”
她顶着一张天仙的面孔来说这番话,郁枝拿眼横她,嗔她坏了这好一副仙颜。
“横我做甚?难道你不喜欢?”
“是四小姐说这世间的喜欢太轻薄。”
“那不一样。喜欢一个人一颗心,听起来太虚无缥缈,轻薄如纸,不切实际。但喜欢一副新鲜皮囊,喜欢枝枝含泪求我,却是顶了天的实在。”
她满嘴歪理,郁枝没骨头地依偎着她。
两人新婚燕尔初尝情欢,饶是郁枝仍旧惧她敬她,时常担心她翻脸比翻书快,打心眼里郁枝其实还是喜欢的。
不变脸的四小姐待她委实不错,可惜四小姐怪就怪在阴晴不定,风云莫测。
“见了阿娘你知道该怎么说罢?”
魏平奚睨她:“何时轮到你不放心我了?把心放肚子里。”
郁枝从她怀里出来悄悄亲她,亲亲她眼皮,又亲她下巴:“谢谢你,奚奚。”
“想谢我这些可不够,夜深再好好谢罢。”魏四小姐笑得意味深长。
马车停在白虎街三号宅院,此处偏僻,少去人多眼杂的麻烦,车帘掀开,郁枝被四小姐抱下来。
“阿娘!”
郁母守在门前闻声笑得心花怒放:“枝枝回来了?奚奚呢?奚奚有没有陪你回来?”
“奚奚在这呢。”郁枝赶忙道。
魏平奚容色端庄,敛袖朝瞎眼妇人见礼:“平奚见过岳母。”
知她陪着自家女儿前来,岳母笑意又添三分:“快进来,娘让人准备了一桌子好菜!”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气色红润,气质也与以往大不相同,活了二十几年郁枝从未见过如此光鲜气派的阿娘,只觉那一身锦缎穿着,阿娘看起来不比魏夫人差多少。
要说差,也就差了一双明亮如雪的眼睛,差了三分闲适从容。
阿娘眼睛若无恙,该是何等风华?
以阿娘的容貌气质,怎会是寻常小民出身?
郁枝起了疑惑。
魏平奚盯着郁母挺直的背影,几月不见,再见她这岳母竟是判若两人,她小声道:“阿娘贵姓?”
“姓柳。”
“柳?”
柳乃炎朝大姓,单陵南府柳姓之人便极多。
“怎么了?”
“无事,先进去罢。”
“快进来快进来。”郁母不知多少次叹惋眼瞎看不见亲生女儿,郁枝走过去要她摸自己的脸,语调撒着娇:“阿娘,你摸,女儿是不是胖了?”
“不胖不胖!”妇人满脸喜色:“这样正好,太瘦显得苦相,没福气。”
郁枝就猜到她会这样说,软声抱怨:“都怪奚奚,总要我多吃。”
魏平奚懒洋洋抬起眼皮:“不吃哪有力气,没力气又哪行?到时候又要哭唧唧,像是谁欺负你了。”
她话里话外藏着外人听不懂的不正经,郁枝猝不及防被她羞了一脸,便听娘亲道:“奚奚说的对,不吃哪有力气?日常操持家中诸般事务,可累?”
“累,累得动弹几下就叫苦不迭,娇得要命。”四小姐眉眼弯弯:“枝枝,我说的对不对?”
郁枝俏脸涨红。
正堂内的婢女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想主子间的机锋。
洞房花烛的事被她搬到娘亲面前说,纵使阿娘没往那处想,郁枝也心跳如鼓。
四小姐坏得令人发指,嘴上说着不作弄她,却是抬起指来要她自己动,她那时又羞又恼,哪还记得吴嬷嬷教导的金玉良言?
“阿娘!你听她胡说!”
她恼羞成怒,郁母径直笑开颜。
魏平奚眉梢含喜,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坐一堂。
她话不多,更多时候是看郁枝和她阿娘交谈,偶尔搭句话证明一下存在,逗得郁母笑意不减。
热腾腾的饭菜搬上来,俱是家常小菜:鲜虾丸子、锅烧鲤鱼、清炒竹笋、樱桃肉……一眼望去,五菜一汤。
魏四小姐一张嘴尝遍天下美食,如今这一桌算得上她吃过最寻常也最独特的膳食。
有点前世在酒楼与郁家母女同桌进食的感觉。
是再多的豪奢都买不来的人间温情。
“枝枝,给奚奚夹菜。”
魏平奚挨着美人坐,四四方方的桌子座位不少,她愣是狗皮膏药地贴着郁枝,听到郁母发话,她颇为得意地轻笑:“多谢岳母,岳母待小婿之好,着实教人感激涕零。”
她这般油嘴滑舌,丝毫没有大族嫡女高高在上的架子,郁母喜她这分自在,自在才说明把这当自己家。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