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嫣蹙起眉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吃她的眼泪,好生奇怪。
姜峥却神态寻常地问:“梦见什么了?”
“水……掉水里了。”俞嫣闷闷地解释。
姜峥的视线落在俞嫣的唇上,望着她沾泪的两瓣湿唇开开合合,每每轻启时,隐约露出里面的津湿与粉嫩,软得好像含一下就会如雪化开。
他将俞嫣的手握在掌中,轻捏,温声安慰:“不要怕,都过去了。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俞嫣有一点好强,总觉得因为噩梦哭鼻子是很丢脸的事情。尤其还是在姜峥面前掉眼泪。她皱皱眉,不愿意再说。她胡乱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泪水,起身下床。她唤来退红,便去了浴室里梳洗整理。
姜峥仍旧躺在床榻上,他听着床幔外俞嫣弄出的响动,慢慢回忆了一下唇齿间那一抹咸凉。
那抹泪的味道理当早就散尽,可是没有,还萦在他的口中。
待俞嫣从浴室里出来,已经彻底从噩梦的坏心情里走出来,一张欢喜的笑靥,尽是对回家的开心期待。
姜峥进去梳洗,认真地仔细地洗手,反反复复。他垂着眼,微凉的视线落在自己**淌水的手。他像往常一样一边洗手,一边回忆前一日一共洗手了多少次。
十四次。
这是他有意克制后的洗手次数。
姜峥面无表情地从盒子里扯出一块柔软的细纱帕子,仔细拭尽手上的水。这些帕子比寻常的帕子要薄许多,用过一次便会被他扔掉。
姜峥回到房中,刚好看见俞嫣对着铜镜转了个圈。红色的裙子像一朵怒放的蔷薇肆意疯撩。俞嫣从铜镜中看见姜峥的身影,顿时停下来,她转过身面朝姜峥,问:“会不会太艳了?”
因是回门,石绿给她拿了一套如嫁衣一样火红的裙装。纤细的腰,大幅的裙摆,人往那一站,娉婷袅娜红艳娇妍。再加上一张独得上天偏爱的精致娇靥,惹得府里的几个小丫鬟总忍不住偷偷去看。
姜峥微笑着走过去,动作自然地将手搭在俞嫣的后腰。他垂眸,望向她身上无风自动的大幅裙摆,夸赞:“很好看,红色很衬你。”
俞嫣神情有一点点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开。她有点想把姜峥搭在她后腰的手推开,但是她知道不能那样。
待姜峥走进更衣室换出门的衣裳,石绿拼命给俞嫣使眼色。刚刚姜峥未进来时,石绿提点俞嫣要体贴一点——帮夫君更衣。
俞嫣瞪了石绿一眼。
哼,凭什么她要去伺候别人穿衣服啊?
好吧,青序的话,偶尔一两次也行吧。
俞嫣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朝更衣室走去。
姜峥立在衣橱前,正在挑选衣服。
换衣室里面很宽敞,一座座衣橱挨着,衣裳分季节分质地地规整收纳着。俞嫣第一次进来时还曾感慨,姜峥的衣裳可真多,比女儿家还多。
姜峥回头,望了俞嫣一眼,从衣橱里取了件和她身上那条显眼红裙同色的外袍。
俞嫣走过去,主动朝他伸出手。姜峥微笑着说:“不用你做这些。”
俞嫣“哦”了一声,立马将手缩回来了。
她瞧着姜峥穿衣,他好似不管什么时候都这样慢条斯理,闲适得一举一动都镀了一层优雅。等姜峥将衣裳穿好,俞嫣磨蹭了一下,还是主动去衣橱里拿了他的一条玉带,雪色的一块块玉片上浮雕着林间灵兽。
姜峥含笑张开双臂,让俞嫣展开玉带绕过他的腰身。她几乎抱着他,一双手探到他身后,摸索了一阵子,才将将玉带的暗扣搭好。
她显然没做过这种事情,显得笨拙了些。
姜峥望向俞嫣,入眼是她齐胸衣领下的一大片柔雪。“酿酿。”他开口。
俞嫣终于将他的玉带弄好,抬起询问的灵眸望向他:“怎么了?”
姜峥望向她的唇。俞嫣上了妆,涂了口脂,小口嫣红柔丽。
姜峥想要亲亲她的唇的打算便打消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涂口脂,分明不涂时更干净好看些。
“没事。”他微笑着牵起俞嫣的手,动作温缓地捏了捏她的纤指,“咱们该出发了。”
俞嫣和姜峥一起往外走,刚到府门口,遇见了姜峥的父亲姜远。姜峥的父亲姜远穿着一身硬甲,正要去操练场。这是个在疆场上厮杀了几十年的男人,如今又重兵在手,可谓武将中第一人。他骨血里自带军威,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见了他,都要下意识毕恭毕敬,甚至胆子小的连喘息也放得轻浅。
“父亲。”姜峥道。
俞嫣立在姜峥身侧,亦跟着喊了一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