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提前入了夏一样, 这几天天气非常燥热,最高气温能到三十三度,学校外, 孔怡然在一中街排长队买了杯冷饮, 和陆时雨在饮品店门口消食。
这家饮品店以前都不排队的,今天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她俩排了半小时的队。
孔怡然贪凉,眨眼间一杯加了冰的饮料就少了一半儿,陆时雨举着杯热奶茶看她:“你少喝点儿,待会儿肚子疼。”
“今天出我一身汗,”孔怡然抖了抖衣服, “我妈还非得让我穿长袖, 热死了。”
陆时雨给她把衣服往上揪了揪:“春捂秋冻, 晚上也冷,好好穿着吧。”
闻言, 孔怡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你怎么跟王竞之那个傻子说的话一样?”
陆时雨撇头看她, 眼中带了些调笑和审视, 刚要开口调侃两句, 就看到王竞之和他那帮体育班的同学吃过晚饭从店里出来,陆时雨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在那群人里找陈寂的身影,但想起来他现在在外省参赛, 目光淡了些, 下巴往那边点了点:“哎, 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孔怡然一扭头,恰好跟王竞之对上视线。
她回头, 低声骂了句:“错, 这叫阴魂不散。”
王竞之跟他同学说了句什么, 随后,就阔步朝她俩走了过来,不过没对孔怡然说话,懒得搭理她,而是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陆时雨:“陈寂忘给你了,让我今天抽空捎给你。”
陆时雨都快把这个u盘的事情抛之脑后了,陈寂说第二天给她,但似乎第二天他给忘了,陆时雨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
盯着他手掌心小小的东西,霎时间,陆时雨脸热了一下,就想起了小拇指被陈寂手掌勾到那一下的感觉。
她晃了晃神,鬼使神差的,又细细品味了一番王竞之的话,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难道他现在才想起来拿给她吗?但又有些不合理啊,他们仨前几天还在食堂里见过面。
难道陈寂在榆阳?这不可能啊。
思及此,陆时雨轻声疑惑道:“他怎么不自己拿给我?”
王竞之却神色复杂地顿了下,随后说:“陈寂在医院里,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陆时雨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奶茶流到手背上划过的滚烫水渍却在提醒她,她听到的全都是真的。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外省参加比赛么?”陆时雨一肚子疑问,又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紧张,蹙眉颤声道:“怎么会突然回来呢?又为什么会进了医院……?”
“我上午放学刚跟他见了面儿,陈寂训练的时候肩膀拉伤了,”王竞之叹了口气,“比赛估计是没戏了,现在在医院里进一步检查呢,身体应该没大事。”
他又微不可查地吐了口浊气,低沉沉说:“就是可惜了比赛。”
孔怡然听完,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手里的冷饮也不香了,悄声说了句:“那他人……怎么样啊,没事吧?”
王竞之:“还能怎么样啊,他可是一中短跑的王牌,夺冠种子选手,心里难免会有落差,情绪低落了点儿也正常,不过以后又不是没机会比赛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陆时雨垂着头,拿着那杯奶茶,手背上的奶茶渍都已经干涸了,散着些奶香味,粘乎乎的,她也没有要擦手的意思,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鞋尖。
她不知道现在这种感觉是什么感觉,遗憾吗,她不是陈寂,没办法感同身受。可惜吗,不能这样想,他才十七岁。
陆时雨只是替他难过,替他遗憾,也有心疼。她简直不敢去想陈寂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态,他有多努力,任何人都看在眼里,他甚至不敢在赛前乱吃一口东西,刻意控制自己的饮食。
“不过也没大事,陈寂修复能力好着呢,”王竞之一看这俩人安安静静的样子,忽地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话多了,似乎这事儿有些沉重,她们可能没接触过:“体育生多少都有些磕磕碰碰的,好好养养伤,还能接着来。”
可惜这番话并没有奏什么效。
晚风渐起,陆时雨拢了拢校服外套,手上发凉,她起身,“先回去吧,现在忽然有点儿冷。”
步子刚迈了一半儿,另一只没拿东西的手握了握拳,陆时雨深呼了口气,脸上总算不再那么紧绷了,但眉头始终压着,“那他是要一直在医院里待着吗?”
王竞之:“明后天的吧,调整一下就回来,他未来两个月不能训练了,但是课还得好好上,而且他已经落了不少课了,还得找老师专门给他补。”
陆时雨没说话,点了点头,路过垃圾桶时,把那被排了半小时的队才买到的奶茶扔进垃圾桶。
现在也没心情喝了。
……
陈寂一天没来学校,第三天一大早,陆时雨起的有些晚了,昨晚没太能睡着,导致她早上闹钟响了之后还赖了一会儿床,起床后找急忙慌地洗了个漱,怕迟到,没来得及在家里吃饭,抓了个大肉包就出门了。
走出单元楼时,陆时雨正大口大口咬着包子,脸颊鼓鼓的像条金鱼,她觉得有些噎,扭身从书包里拿出水杯打算喝一口时,就迎面碰到了陈寂和王竞之,他俩居然是一起来的。
陈寂坐他车后头,没穿校服外套,上半身只穿着一件校服短袖,一只手戴着固定。
陆时雨嘴巴也忘了动,手上还拿着半个包子,拧了一半儿的水杯也不拧了,细细盯着陈寂的左手臂出神,心里还是紧了紧。
忽地,陈寂转身,看着不远处那条金鱼,脑袋微微歪了下,第一次见活的金鱼,似乎是在想你这是什么操作。
他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脸色一如往常,丝毫看不到关于这场意外的任何沉闷消极情绪。
陆时雨偷偷舒了口气,心底却还隐隐存着些担忧。
王竞之已经锁好车了,看见陆时雨这副样子也是一愣,陈寂抬头,看了眼学校门口电子推拉门上的时间,又看了看陆时雨。
还不走,等迟到啊?
陆时雨回过神,飞速窘迫地嚼了下嘴里的包子,没两口就咽了下去,结果更噎了,她一边进门一边拧杯子,但手里的水杯一开盖,居然没水。
忘了接水了。
手里的包子还有半个,陆时雨不想带到教室里去吃,咽了咽口水三两下咬了口,也来不及去跟陈寂讲话了,主要是怕她哪句话说错,影响到陈寂看上去还算不错的情绪,便皱着张脸放快脚步往教学楼走。
陈寂从王竞之包里撤出一瓶没开过的水,脚步特意放慢,等着后面的陆时雨上来,递到正噎得捶胸的她眼前。
陆时雨眨了眨眼,看了看陈寂伤着的左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上回手腕腱鞘炎,为了赶周橙音时也是这么让她拧的瓶盖。
梅开二度了。
陆时雨单手接过矿泉水瓶,嘴上咬着包子,两只手没用多大力气就拧开了瓶盖,而后,把嘴里的包子拿到手上,又举着手把矿泉水伸到陈寂眼前。
陈寂眼皮撩了下,看了自己眼前这只细白的手腕一眼,陆时雨皮肤很白,手腕上青蓝色的血管很明显,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拧瓶盖的拇指和食指指侧有些红,像是被瓶盖上的凸起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