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枝晚上和陆屿打电话的时候,和他说了一下沉媛的事情。
陆屿对沈兴fù_nǚ 来道歉的事情丝毫不意外,他稍稍表现了一点以后陆氏都不会和沈氏有任何合作的想法。
大家就都知道了,沈氏肯定得罪了陆屿。
陆氏一向是风向标,更何况这种顶级豪门的存在,让大家总是下意识地会迎合他们的喜好。
加上沈氏虽然也是个规模不小的公司,但京市从来不缺大公司,更何况在庞然大物的陆氏面前,沈氏更是显得无足轻重。
趋利避害是本能,很快本来还有意向和沈氏合作的企业,也纷纷找了借口,表示不能合作了。
而那些快到合作期限的企业,也明里暗里地表示,合作很愉快,但他们不会继续合作。
沈氏本就处于转型升级的关头,缺少资金和人脉让他焦头烂额,沈氏很快就显出后继无力的现象。
沈兴不得已,天天去陆氏找陆屿,不过陆屿工作繁忙,苏家也需要他去整理,刚开始的确想挫挫他的锐气,后来渐渐的,也没有功夫去搭理他。
十多天了,沈兴愣是没见着陆屿一面。
他急得嘴巴都长满了燎泡,还是至交好友见他无头苍蝇一样,也不忍心见他这么多年白手起家创立下来的公司就这样毁了,给他出了个主意。
解铃还需系铃人,沈兴还是要从源头出发。
沈兴刚开始还不懂,好友就跟他说。
前段时间大家都知道了,陆氏掌权人陆屿有了个女朋友,两人看着关系格外亲密,陆屿也一改面无表情,在那个女生面前,总是眉眼温柔,语气也很宠溺。
苏兰芝也常常在和小姐妹喝下午茶的空隙里,说起过秦以枝,神情语气都像是很满意她。
大家都猜测,不出意外,秦以枝就是下一任陆太太。
沈兴有幸也在葬礼上见过那位“未来陆太太”,长相绝美,气质温柔大方,但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好友见沈兴一脸茫然,就提点他,“你和陆屿又没交集,哪里能得罪他呢?而且陆屿一向是公私分明,这次显然不是因为公事为难你,那不就只剩下私事了?值得他亲自出面的,怕是只有他女朋友了。你要不要去问问媛媛,最近有没有得罪秦小姐?”
沈兴恍然,但又下意识道:“不可能,上次我就和媛媛说过,不要去为难秦小姐,我的话她不会不听。”
沈媛退圈那次,也是因为他有次参加酒宴时,正好碰到了陆屿。
其实那场酒宴他本来没资格参加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收到了酒宴的请柬。
还以为是送错了人,但上面的名字又确实是他的,抱着能攀上一个人是一个人的想法,他就去了。
当时陆屿众星捧月的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沈兴是没有资格凑上去的,也就默默地待在角落里。
哪料到,陆屿和人说了几句,就往他这里走来,当时沈兴受宠若惊。
陆屿神色淡淡,一身的骄矜贵气,的确是俊美又耀眼,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令爱的脾气似乎很率真啊。”
沈兴还真以为陆屿是在夸他女儿,还高兴了一下,没想到下一秒,笑容就僵在脸上。
男人垂眸,薄薄的眼皮内敛又清冷,语气寡淡:“有些人看着背后没背景,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不可随意欺负的存在,令爱似乎对有些事情不太了解,沈总是不是该好好教教她?”
沈兴一脸茫然,很是惶恐。
他听出来了,陆屿刚刚哪里是在夸沈媛,分明是在嘲讽她没眼力见,欺负了不该欺负的人。
沈媛在外面玩,他都不会去管她,钱给够,随她高兴就好。
后来他才知道,沈媛陷害了秦以枝,散步她的谣言,还闹出了绯闻。他又多番打听到上面那层圈子的消息,当时林家公子正大肆扬言要娶秦以枝。
陆屿怕是替未来的“弟妹”出头。
沈兴怕得罪陆家和林家,让沈媛主动承认错误并退出了娱乐圈,以平息陆屿那边的不满。
不过后来沈媛说要去投资拍电视剧,他也没管,给了她一大笔钱,就让她玩去了。
好友无奈:“媛媛在你面前很乖巧,但背地里她的性格,你真的不知道吗?”
沈兴只有沈媛一个女儿,很是宠她,沈媛在他面前的确乖巧懂事,背后有些娇纵,大家都知道,只是碍于情面,大家都没有告诉他。
沈兴说不出话来。
在这个公司生死存亡之际,他终于抛开父亲滤镜,仔细回想起过往,终于意识到,这些年来,他好像太溺爱孩子了。
接着沈兴找来沈媛,还没问几句,就得知她到底做了什么事。
于是才有后面来向秦以枝道歉的事情。
沈媛说羡慕秦以枝,但秦以枝却觉得有些羡慕,沈媛千不好万不好,但也有一个爱她的父亲。
不像她,这辈子都没体会过被父亲护在身后的感觉。
有些人其实不能念叨,一念叨,就会出现。
那天秦以枝拍戏回酒店,还没走到房门口,就看到自己的门口蹲着个男人,因为灯光有些暗,他又蹲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秦以枝刚开始还以为是那个疯狂粉丝,心下一跳,刚要转身离开,男人看到了她,急急从地上站起来,喊住她:“枝枝。”
秦以枝僵住了身子,脑海里有一瞬间空白。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很平凡的一个人。
他穿着衬衫和西装裤,鞋子也是崭新的,仿佛是为了来见她,特意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
他五官不错,是很硬朗的样子,只是以前因为常年酗酒,脸色不太好,如今双鬓有些白发,神情很局促,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见她认出他来了,双手搓了搓,露出一个带着点讨好的笑:“枝枝。”
秦以枝盯着他,眼眸一眨不眨。
眼前这个人,让她骨子里的血液都冷了下来,身体上那些曾经被棍子竹条打过的肌肤又隐隐泛疼,无一处不疼。
那是她经年累月,一见到他就下意识会有的反应。
被打怕了。
男人见秦以枝直勾勾地看着他,还以为她没认出他来,提醒她:“是不是很多年不见,都不认得爸爸了?”
秦以枝没想过,眼前这个人,怎么还有脸来找她?
更没有想过,在自己最幸福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像是一段粘腻的口香糖,剥开了,拉扯出丝丝缕缕的线,缠得人难受又恶心。
秦正业上前了一步,想近距离看看秦以枝。
秦以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秦正业脸上露出点尴尬,往后站回原位置。
秦以枝见他这个样子,神色微冷,转身就走。
秦正业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
……
秦以枝神色恍惚地走出酒店,阳光刺目,她眯了眯眼,险些撞到了人。
她小声地道了歉,有些失神地往前走。刚走没多远,手臂就被人拉住了。
秦以枝被人猝不及防地拉一下,脚下一歪,险些摔倒,还是来人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她才站稳身子。
秦以枝抬眼,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陆屿蹙着眉,眼含担忧:“怎么了?走路都不专心?”
秦以枝看见陆屿,眼眶就莫名开始泛酸,突然伸手抱住了陆屿,脸埋在他怀里。
陆屿一愣,随即收紧手臂,任由她抱着,好半晌,她才慢慢道:“没事。”
秦以枝觉得纷杂冰凉的心脏好多了,才仰着脸:“你今天怎么来了?”
陆屿见她眉眼间还带着似有若无的伤感,眼神闪了闪,“想你了就来了。”
秦以枝弯唇:“我也想你了。”
她也不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又半个月没见了,陆屿把京市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第一时间就赶来了江城。
本想给她个惊喜,没想到刚到酒店门口,就看到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差点撞到了人不说,就连他都没认出来。
陆屿牵着她的手往酒店走,秦以枝红唇动了动,想拦住他,但看到不远处一个男人从酒店门口出来了,她收回视线,盯着地面,跟着陆屿回了酒店房间。
陆屿侧头问:“吃晚饭了吗?”
秦以枝没听清楚陆屿说什么,下意识点了下头,反应过来,然后又摇了摇头:“没有。”
本来要回房间吃的,看见秦正业,就没心思吃了。
陆屿:“我们出去吃吗?”
秦以枝迟疑了一下:“我没什么胃口。”
陆屿看着她,语气带了点强硬,“没胃口也要吃。”
然后见秦以枝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想了想,语气带着点哄:“我们要不点外卖?”
秦以枝抿唇,点了点头。
陆屿点的是黑米粥,咬起来又糯又甜,秦以枝就多喝了几口。
陆屿将餐盒收拾好,一回头,就看到秦以枝坐在飘窗上,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屿走过去。
街道上车水马龙,如一条条银河横亘在整个城市。
灯光映照着两人的身影,陆屿隐约从窗户上看到秦以枝的脸,眼神悠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屿总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脆弱,让他有种一不留神,他就抓不住她的感觉。
他心里漫上点恐慌,弯腰,脸埋在她的颈肩上。
淡香充盈鼻间,陆屿偏头,唇似有若无地蹭了蹭她的细颈。
秦以枝觉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眉眼间的怅然消失了大半,神情里带了点欢快。
“痒……”
陆屿看着她脸上又有了明艳的笑,像是一副生动明艳的画又活了过来,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但心底的角落里,还有些不安。
他知道,他不了解秦以枝的过去,有时候对于她突如其来的伤感无法安慰,他痛恨自己的无可奈何。
他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又吻了吻她的耳朵,滚烫的唇慢慢的,辗转到了秦以枝的眼尾,鼻尖。
却迟迟没有落在红唇上。
秦以枝呼吸也有些热,她长睫颤了颤,睁开了眼。
空气里满是灼热又燥动的因子,四目相对,氛围格外旖旎。
秦以枝眼眸有些湿漉漉,陆屿漆色的眸子发沉,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又像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
秦以枝轻喘着,声音带着点娇媚:“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