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深只犹豫了两秒, 便扶额,暗骂了施厌两句。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都不应该有第二种选择。
都怪施厌那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烂人, 扰乱了他的思绪。
深吸了几口气, 顾时深心境平复过来。
他果断打电话给一个业界知名的医生, 让其立刻赶过来。
除此之外,顾时深还给苏子玉打了个电话,让他带警察和法医来他这儿一趟。
或许在孟浅解除药效之前,她还需要验个血, 留下一些有力的罪证。
半小时后, 苏子玉带着一名警察和法医过来。
另外还有顾时深请来为孟浅检查治疗的权威医生。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 苏子玉才先带走了警察和法医。
至于那名被顾时深请来的医生, 也在配好相关输液用的药品并且嘱咐过顾时深后,先行离开。
走之前, 那名医生还替顾时深包扎了右手的伤。
那是他打江之尧时留下的, 一直没有处理。
送走所有人后, 顾时深回到主卧, 坐在床边守着孟浅。
挂上输液瓶, 她体内的药效似乎缓解了许多, 没再继续揪着眉。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顾时深为她换了三次吊瓶。
孟浅脸上可疑的红晕, 也终于褪去,恢复了平日的白皙雪色。
按照医生的叮嘱, 三瓶药水挂完,顾时深小心翼翼替孟浅拔掉了针头。
他还探了一下孟浅的额头, 发现她的体温已经降下去了。
为了保险起见, 顾时深还是为她测量了一□□温, 确定已经恢复到正常温度,他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原位。
主卧门外,不知道是似玉还是如墨在那儿喵喵叫。
似是也很担心孟浅,一边叫,一边挠门,动静闹得不小。
顾时深起身去开门,纯白如雪的似玉灵巧地从门缝间钻进屋,直奔大床去。
它倒是很有分寸,也不往床上跳,就绕在床脚喵喵叫,声音怪粘人的。
顾时深怕它吵醒孟浅,便拿小鱼干将其诱惑出去。
随后他把似玉和如墨关在了旁边次卧改的猫屋里。
顾时深回到主卧时,已经是凌晨快两点多了。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看着孟浅熟睡的睡颜,心里暗暗将深市比较权威的那些律师过了一遍。
思虑再三,顾时深给江耀发消息,让他介绍一名靠谱的律师。
他要让江之尧在律法之内,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孟浅是被顾时深温沉低喃的声音吵醒的。
那声音似乎很遥远,但因为是顾时深的声音,所以她感受得异常清晰。
她昏昏沉沉地撑开了眼帘,目光所及,是床头壁灯暖色调的光晕。
似星火微芒,却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灼人耀眼。
孟浅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浑浑噩噩的梦,又像是被鬼压床了一般,身体如坠千金,又像是沉陷在泥潭里。
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动弹,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真的被鬼压床了。
寂静的屋内,只隐隐约约响着顾时深的声音。
孟浅极力循着声源看去,目光从模糊到清晰,终于看清了落地窗前背对她而立的难道身影。
男人穿着衬衫长裤,单手揣在裤兜里,另一手似拿着手机贴在耳际。
看样子是在和别人打电话。
就是离得有些远,孟浅听不清他和对方说了什么。
孟浅蹙眉,艰难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试图回忆之前的事。
她记得不久前,她结束了校庆活动的演出,换了衣服从学校礼堂出来……打算去玉深动物医院找顾时深。
然后呢?
孟浅想不起来了。
只是清楚地知道,她现在就在顾时深的住处,还躺在他的床上。
约莫四五分钟后,孟浅打起了些精神,体力似乎也恢复了些。
她蹑手蹑脚地掀开薄被下床。
地板的凉意令她头脑彻底清晰,目光里只有顾时深,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
——悄悄走过去,从后背抱住他的腰。
最好能吓他一跳。
顾时深从江耀那里拿到了律师的联系方式,大半夜联系了对方,简单咨询了一下江之尧量刑的可能。
那位律师似乎是江耀的朋友,全程好脾气地接受顾时深的咨询。
两人大概谈了有半个小时,顾时深才沉声道谢,跟对方说了再见。
将手机揣回裤兜后,顾时深腾出来的手捏了捏眉心,揉散了聚拢来的疲惫、困意。
便在此时,他腰上忽然一紧。
有一双温热纤细的胳膊从背后环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
顾时深的心跳漏了一拍,还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
但他并没有反应出来,只是在心下惊愕了两秒,便猜到了抱他的人是谁。
毕竟这偌大的房子里,除了他以外,也就只有孟浅一个。
除了她以外,再没有其他可能。
“没意思,你都没吓到……”孟浅低喃。
声音是从顾时深背后传来的,他听着不是特别清晰。
顾时深反应了两秒,才从眼前的落地窗里看见腰上环上来的那双雪白柔荑。
还有地板上,孟浅□□的双脚。
他揉捏眉心的手放下,落到了孟浅交叠环抱他的手上,“你醒了。”
孟浅含糊点点头,额头磕在男人硬朗的后背。
随后她想起了什么,从顾时深背后探出脑袋,借着面前的落地窗打量玻璃上反射出来的男人:“顾时深,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黑很漫长的梦,梦里什么也没有,她却格外在意。
孟浅话落的时候,落地窗上映出的男人的俊脸,微微绷紧。
顾时深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禁又想起了在酒店里看见的孟浅倒在床上的一幕。
没人知道他那一刻内心有多害怕,怕她出了什么事,怕她醒来以后,无法接受这件事。
怕孟浅会留下不好的记忆,甚至是心理阴影。
所以在孟浅说她好像做了一个梦的时候,顾时深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屏气凝息,听她继续道:“我记得我明明在去医院找你的路上……怎么醒来却躺在了你的床上?”
“难道是中了什么魔法吗?还是我现在其实是在做梦?”
因为只有梦境里的场景,才会如此跳跃吧。
顾时深心里有所感触,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僵着没动。
许久之后,他才整理好情绪,轻轻捉住孟浅的手将其从他腰上拉开。
男人回身与她相对。
担心了一晚上,他这会儿看着安然无恙站在他面前的孟浅,心里五味陈杂。
开口时,声音止不住的轻颤,略有些低哑:“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时深的语气充满担忧。
孟浅听得茫然,木讷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点头。
她皱起眉:“有点无力,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好像还有一股子汗味儿……”
说到这里,孟浅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顾时深之间的距离。
怕自己身上的汗味熏到他。
然而顾时深却捉住了她的手腕,毫不费力地将她拽回了怀中:“浅浅,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今晚发生的一切,孟浅迟早是要知道的。
在她昏迷期间,江之尧的所作所为,她所遭遇的危险……
此间种种,顾时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应该瞒着她。
这些事,得由他亲口告诉孟浅。
孟浅不知所以。
但她看顾时深严肃的神情,便也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所以她暂时压下了去洗澡的念头,踮脚,伸手,去抚平男人眉心的褶皱:“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只要不是提分手,我什么都不怕。”
顾时深感受着她指尖的暖意,浮躁的内心逐渐宁静下来。
他拉下了孟浅的手,攥在掌心,温柔又歉疚地凝着她。
语速匀缓,声音沉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孟浅。
主卧里很安静。
顾时深潺潺如溪水的声音细细流淌。
孟浅从一开始的心平气和,逐渐沉下脸色,最后变成她拧起了眉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时深的话音收尾。
屋里彻底静下来。
男人于寂静中,细细观察孟浅的神情,满目担忧:“浅浅……”
孟浅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去了大床那边,在床沿坐下来。
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纤细的指节烦躁地撩起了前额的头发,随意地往后捋去。
孟浅欲言又止,最后却终归沉默。
约莫沉默了十分钟左右,她才看向缓步走近她,似是打算说点什么的顾时深:“江之尧现在在哪儿?”
孟浅沉声,眸光沉淀,幽暗清冷。
顾时深在她面前站住脚,高大的身躯徐徐蹲下,在她跟前单膝半跪:“医院。”
因为他下手有些狠,江之尧此刻已经被送往医院治伤。
恐怕一时半会儿,不太能出院。
孟浅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随后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追问江之尧进医院的事,只是继续道:“他会付出代价吗?”
事到如今,孟浅关心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顾时深轻柔地拉下了她压在头顶的手,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掌心里,亲昵搓揉:“会。”
他的语气很肯定:“我已经联系律师,到时候会以□□未遂的罪名起诉他。”
“浅浅,后续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
“你不用担心任何问题,只需要顾好你自己,明白吗?”
孟浅看着顾时深深邃的双眼,点点头。
其实她心里很庆幸自己全程昏迷不知情。
所以她并没有留下什么不好的心理阴影,只是有一些后怕。
因为没想到江之尧竟然是这样烂到极致的人。
缓了一阵,孟浅平复了心境,重新打起了精神:“我想洗个澡。”
“好,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顾时深话落,习惯性地揉了揉孟浅的发顶,方才站起身离去。
凌晨三点的光景,浴室里云雾缭绕,水流潺潺。
孟浅只身坐在浴缸里,将手机放在了一旁。
因为顾时深让她有事叫他,若是叫不应,就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