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针头抵上了男人脆弱的脖颈。
诺曼终于慌了,他突然意识到,许星河根本就没想再活。
他大概会控制着自己杀了自己,然后自杀。
不!可是自己还不能死!
他是九星议会最年轻的议员,年少有为,前途无量,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针头刺破皮肤的瞬间,诺曼改变了策略,面色惊恐道:“你住手!你我谁都不必去死,还有双赢的选择!我会马上离开这里!离开这座星球!我保证不会再打你的注意!你可以自由离去,继续过你原本的生活!忘记我,就当这一切不曾发生。”
针尖刺入表皮层,留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疼痛。
诺曼冷汗直流,加快了语速:“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很美好的未来在等你!你可以去完成你的学业,实现你的梦想,自由自在地选择你想要的人生……你不需要死在这里,你完全可以安稳太平地过好下半生,只要你现在停手!”
男人说出来的话像是恶魔的低语。
明知危险,却充满诱惑。
原本已经精神恍惚的许星河停了手。
顿了顿,却哑着嗓子回答:“我不信你,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诺曼刚松了一口气,就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依旧打算“同归于尽”的冷漠。
于是慌忙道:“是!我是人渣,所以你为了我这么一个人渣而葬送生命根本不值得!我会放了你,让你回归原本的生活,另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现在就给你!相信我,我很惜命,我会说到做到。”
诺曼还维持着双手持针管,刺向自己脖子的可笑动作,向许星河连声保证着。
许星河坐起身,扶着床站了起来。
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除了检查以外第一次下地。
腿部肌肉又僵又痛,几乎站都站不稳。
他死死地咬住干裂的嘴唇,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然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诺曼。
“你是个刽子手,要怎么让我相信你的口头保证?”许星河问,“只是动一动嘴皮子的事,你可以随时反悔。所以,要怎么保证我不会刚走出这里就被你重新抓住?怎么保证我今后不会被你派人暗杀?怎么保证我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我倒数十个数。十个数过后,如果给不出我具体的解决方案,那么……”许星河漠然说道,“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十——”
“等一下!”
“九——”
“我想!我现在就想!”
“八——”
“七——”
“我、我可以把我自己的把柄交给你!有了它,你就有了拿捏我的资本!我在做决策前就会有所顾忌!”
许星河停顿了一拍,然后继续道:“六——”
“我给你录音录像!坦白我的所有罪行!包括非法囚禁你,还有、还有别的事!全部!”
“五——”
“相信我这有用!我用这个办法收服过许多竞争对手!给他们介绍omega,再记录下他们的狩猎时刻,甚至连巴伦上将的录像我也可以给你!视频加上azt防伪造码,可以确认是没有经过再加工的原版!”诺曼的表情越来越惊恐,也越来越慌不择言。
许星河看着他:“四——”
“现在!我现在就给你录!”
“三——可是我要怎么保存它们?”
“上传到云端!选择你认为安全的渠道保存起来!然后绑定你的健康记录,或是其他什么数据,再进行设置,如果哪天你意外死亡,视频就自动上传到联盟数据网络!发送至各大社交媒体!我就是这么做的!这样我就不敢让你死了!”
冷汗顺着诺曼的下巴滴了下来。
他的胳膊已经举僵了,想放却放不下来。
“好。”过了不知多久,许星河终于开口了,“你说得对,为了你这样的人渣送命,不值得。”
“你现在就录像——亲口说出你曾犯下的罪行,说出那些受害者的名字,一桩桩一件件,全部。”
“等我保存设置好视频,派人把我送回学校。而你明天就滚回你的星球,不要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否则,只要让我发现一丁点儿你想再犯的苗头……我不介意玉石俱焚,我会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
两人对视良久,诺曼用颤抖的声音回了句“好”。
就这样,许星河在那场事故中活了下来。
可是身体过度虚弱的他,刚回到校园就晕了过去,被路过的同学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三天过后,才在首都第一医院的病床上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那段令他生不如死的过往,唯有身体还保留着害怕腺体被人触碰的回忆。
只是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年多,诺曼就又回来了。
相同的戏码再度上演。
他果然不该相信他。
那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从那天起,我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诺曼一边等待着许星河发情,一边眼神变得复杂幽深。
灰褐色的眸子里闪过疯癫、迷恋、执着、恐惧……
“把柄怎么能落入别人手里呢?”诺曼呢喃道,“可我又不敢让你贸然死去。我有想过,如果你忘记了当初的事,那我就当做一切从未发生,你有足以毁掉我的证据,我有足以毁掉你的权利,我们相互制约,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我听说你嫁给了凌长风。太危险了,如果你哪天想起来了,就可以直接揭发我、毁掉我,而我却不能拿你怎么样了……这怎么行呢?”
诺曼将许星河上半身按倒在铁床上,指尖抚摸过他腺体处的那道伤疤。
许星河的身体颤抖着,却无力挣脱。
刹那间花香四溢,omega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席卷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诺曼动作一顿,眼里的火光愈发狂热。
他的声音隐忍而疯癫:“我这两年也没闲着。我的实验室专程为你我研发出了许多种药剂,就是为了防止当初的意外再次发生。这一次,我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来见你。”
“临床试验也进行过好几轮了,理论上我不会再受到你的影响。不过嘛,这毕竟还是第一次实际作战……”诺曼沉沉一笑,抬头对自己的贴身侍卫道:“詹姆斯,如果待会儿我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给他注射mz-795。”
侍卫的眼神变了变,僵硬地立正敬礼道:“是!”
“来吧,亲爱的。”诺曼低下头,向许星河的腺体靠近。
“别害怕,你会跟我一起,感受到极乐的……”
火蛇吐着信子,缠绕上了他的猎物。
无形的烈火灼烧着许星河的肌肤,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诺曼张开嘴,牙齿刚触碰到许星河的后颈,意外就发生了!
他的亲卫队长身形一动,居然拿着准备好的针剂,直直地刺向了他!
诺曼瞳孔一缩,生来敏锐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于是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向一旁躲开!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卫:“詹姆斯!你疯了吗?!”
“不……”侍卫动了动嘴,声音却像卡到了嗓子眼儿。
他突然调转了方向,走到牢房门口,拿出钥匙反锁了门。
如此一来,外面的援兵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做完这一切,侍卫转过身,向着自己的主人举起了枪!
“砰——”
诺曼慌忙躲闪。
由于侍卫的动作过于僵硬,而诺曼又是军事世家出身,身手敏捷,因此这一枪最终还是被他躲了过去。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脸色潮红的许星河,狠狠道:“是你!!?”
许星河虽然浑身上下都如同被烈火焚烧般难耐,此刻却还是冷笑了起来:“看来你的准备工作做得还是不够充分——我发热时的信息素,和平时不太一样,别的alpha也能闻到。”
诺曼的心沉了下来。
他抹了把掌心的薄汗,下一刻,突然起身,朝自己的贴身侍卫冲去!
侍卫虽然手里有枪,但动作非常僵硬。
这给了他可乘之机。
在两声落空的枪响过后,他反手抢过了侍卫手中的针管,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脖子里!
侍卫轰然跪地,最后一次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枪。
诺曼连忙翻身躲开,却发现许星河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侍卫倒地前,将枪扔了出去。
而许星河扑上前去,一把接住了枪!
诺曼瞳孔缩了缩,看到许星河喘着粗气,举起了枪,枪口正对着自己。
“你会开枪么,我的小先生?这四面都是金属墙壁,你要是一不当心打空的话,子弹可能会反弹伤到自己的。”诺曼一边暗中观察室内环境,计算着逃跑或进攻的路线,一边假惺惺地举起了双手。
许星河的动作明显也不利落,但却没有侍卫那么僵硬。因此他也不敢贸然进攻,而是选择拖延时间,谨慎周旋。
门外的雇佣兵都是beta,应该不会再受他这见鬼的信息素影响。
而自己进来前特地嘱咐过门外的人,如果半个小时不见房里有动静,就进来看一眼……
诺曼决定拖,可许星河却不想再等了。
他也知道门外有beta雇佣兵,自己必须要在他们破门而入前解决了诺曼!
正这样想着,门外就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金属门被撞击的声音。
一时间,墙壁都跟着哐哐作响,脚下的地面也震动了起来。
没时间了!
许星河在颤抖中举起了枪,按下了扳机。
“砰——”
子弹连诺曼的衣角都没碰到,射了个空。
诺曼无声地大笑了起来,他放下双手,眼中燃起了戏谑的火光。
许星河一开枪,他就看出来了,眼前的omega根本就没用过枪,充其量只是知道枪支的使用方法罢了。
这样的人,简直比动作僵硬的侍卫更好对付。
“你知道么亲爱的?没有接受过专业射击训练的人,能一枪打中十米外固定标靶的概率不到15%,如果是移动标靶,那概率更低。换而言之,我只要跟你保持一定距离,就算站着不动你也很难打中我。”
许星河根本不想听他拖延时间的废话,又是一枪。
还是没打中。
“哐——哐——”
身后,撞门的声音还在继续。
许星河屏住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分心,再次举起了枪。
“砰!砰!砰!”
连续三枪。
与此同时,牢房的金属门被撞开了。
大门轰然倒地,接连躲过三发子弹的诺曼游刃有余地起身,笑着抬头望向门口。
下一刻,笑容却忽然僵在了脸上,神情如同见鬼了一般恐怖。
许星河开了几枪的功夫,冷汗已经铺满了全身。
他的体温越来越高,花香味越来越浓,脚步越来越虚……
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就在这时,他闻到了一片大海般的熟悉味道。
那是一望无际的碧海青天,是波光粼粼的浪潮翻涌,是刺破黑夜后,海面上升起的万丈金光。
在大脑给出判断之前,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选择了依恋。
许星河前一刻还绷紧着的神经,忽然放松了下来。
他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不出意外的撞入了某人的怀抱。
身后的人伸出一条手臂将他捞起,紧紧箍进了自己怀里。
刹那间,海水般的信息素将他重重环绕,像是无言的安抚和治愈。
对方低下头,动作是极尽所能的轻柔,声音却有些低沉沙哑:“这种事如果再来一次,我真的要疯了。”
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许星河鼻头一酸,却觉得自己抖得更厉害了。
他甚至有些不敢回头,生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直到一只略带薄茧的大手从他身侧探出,轻轻握住了自己颤抖的双手。
掌心传来的温度,将他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凌长风取走了爱人手中的枪,然后将人转了过来,给了他一个正面的拥抱。
“别怕,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