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胡同里住着的多是平头百姓,鱼龙混杂,这样的人,怎么也接触不到长宁伯府这样的人家,还能在一众人眼皮底下差点把庭哥儿带走。
除非有人里应外合。
齐存敲了敲手指,低头对上乔沅略有些担忧的目光,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我让人再查一遍,若是没有事最好。”
若是真查出了什么,齐存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
乳母抱着庭哥儿进来的时候,乔沅正窝在齐存怀里吃栗子。
这人生得人高马大,胸膛宽阔,还带着体温,当做人肉椅子再合适不过了。
庭哥儿一整天没见到亲娘,一进来,就扭着身子朝乔沅伸手,迫不及待地呀呀两声。
乔沅看着手里香喷喷的糖炒栗子,很果断地抛弃了儿子:“叫你爹抱。”
庭哥儿委屈地咬着手指。
齐存忍着笑把小崽子接过来,掂了掂,发现又重了。
以前乔沅对他不上心的时候,小崽子没有人陪,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如今乔沅自觉唤起了一颗慈母之心,时常玩儿子……陪儿子玩,动得更多,吃得更多,于是日渐肥美。
齐存把小崽子放下来,庭哥儿一沾上软榻,马上向乔沅爬去。
乔沅赶紧伸出一只脚抵住他,一边还得防备着栗子不要洒在榻上。
手忙脚乱之际,扫到齐存悠闲地噙着笑看热闹的目光,乔沅怒从中来。
“你笑什么,叫你抱一会儿孩子都不肯,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
她想到未出阁时去探望一个堂姐,堂姐育有一子,有一岁多。堂姐对孩子事事亲力亲为,堂姐夫却在孩子哭闹时视而不见。
现在齐存才抱了孩子多久就不耐烦了,改天岂不是就会变成另一个堂姐夫?
梦境里,在她私奔之后,庭哥儿在侯府被偷走,侯府是武侯之家,比长宁伯府戒备森严,庭哥儿在自己家里失踪,齐存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乔沅越想越气,说不定他那时候在哪个美娇娘床上,嫌她丢脸,连带着她的儿子也不喜欢了。
“你若是不高兴,我现在就带着庭哥儿回乔府去,省得你瞧见我们娘俩碍眼。”
乔沅眼眶红红地瞪着他,鼻头,脸蛋上都泛起一层淡淡的胭脂色,可怜又可爱。
齐存没想到自己惹火上身,心里一慌,连忙安抚她,心肝宝贝说了一大通,勉强把爱生气的小妻子哄好。
他不怕乔沅对他发脾气,就算她打他骂他也乐意,唯独怕乔沅性子太软,气着自己的身子。
这回不用乔沅动口,齐存自觉地抱起儿子,可怜巴巴道:“我回书房了。”
说是这样说,他一步三回头,指望着乔沅能叫住他。
乔沅赌气不看他。
齐存只好走出来,看着什么也不知道,还在天真地啃手手的小崽子,齐存叹了口气。
“走吧儿子,今晚咱们只有爷俩一起度过这漫漫长夜了。”
庭哥儿嗷嗷地扯了扯他的头发。
小崽子力气还挺大,齐存轻轻吸气,把自己的头发从儿子手中拯救出来。
……
晚间,红玉伺候乔沅梳洗。
她虽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侯爷孤零零抱着小少爷往书房走去,大概猜到许是有什么不愉快。
她有心想劝,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暂时压下这件事,转而说起隔壁陆家今日送来了帖子,邀请乔沅参加孩子的满月之喜。
乔沅惊讶:“陆夫人这么快就生了?”
红玉道:“可不是,奴婢听说陆夫人发动那天,情况有些凶险,好在最后母女平安。”
陆家虽然与镇北侯府关系一般,但好歹是邻居,乔沅让红玉备些礼品送过去。
躺在床上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陆夫人的事,乔沅罕见地想到了她生产那天。
那时候齐存本该身在边关,没有人知道,在乔沅发动的前一天,一个乔装打扮的男人风尘仆仆地进了镇北侯府。
最好的稳婆时刻待命,宫里也来了太医,齐存不能在人前露脸。
在乔沅忍受仿佛整个人被剖开的痛苦时,这个杀缪深重的男人,跪在佛堂里。
齐存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从一个乡野小子到战功赫赫的镇北侯,其中经历了无数阴谋诡计。
就算死后要堕入十八层地狱,他也无所畏惧。
这一刻,他却想祈求上苍,不要把他的业障降生到无辜的妻儿身上。
据后来进去收拾的丫鬟说,蒲团下的地面不知为何裂开了几条缝。
乔沅生下孩子之后昏睡过去,齐存只来得及进来看上一眼,留下一张字条,随后又火急火燎赶回边关。
庭哥儿的小名是乔沅的父亲取的,大名是齐存取的。
齐璟,璟,玉之光彩也。
这大概是大字不识几个的齐存一生中最有文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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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很容易生气,但其实也很好哄,球球大家不要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