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存回到正院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拒之门外。
丫鬟面色为难:“夫人说了,今晚自己带着小少爷睡,侯爷还是回书房吧。”
齐存曾经见过一种草,轻轻碰一下,叶子就会收起来。
他觉得乔沅有点像这种草,表面张牙舞爪,逗一逗就羞得不能见人。
齐存面不改色:“我先进去说会儿话。”
小玉赶紧拦住他:“侯爷别为难奴婢了,夫人若是知道,定要怪罪的。”
齐存看了灯火通明的正室一眼,遗憾道:“好吧。”
他穿着墨色锦袍,身板健硕,夜色也掩不住英气勃发,此刻却被发脾气的妻子关在门外。
这样好的侯爷,夫人竟然不珍惜。
小玉压制住心里的不忿,柔声道:“天色已晚,奴婢去叫人打个灯笼来,侯爷提着走吧。”
什么鬼。
府上各处都点着灯笼,不说亮如白昼,但也不至于路都看不清。尤其齐存自小艰苦打拼,什么环境没经历过。
齐存皱着眉头,觉得这个丫鬟多管闲事,转身就走:“不用。”
小玉还来不及说什么,转眼就看不见人影。
当夜,小玉下了值,回到卧房。
她原先睡在大通铺,现在成了一等丫鬟,换到了一个两人房。
与她同住的是一个奉茶丫头阿月,见小玉回来,殷勤地帮她打了水。
小玉微微颔首:“多谢。”
阿月脸色变了变,转过头来却又是一副笑脸:“小玉姐姐,今儿辛苦了。”
没办法,小玉现在是她的顶头上司,自然是要多巴结的。
小玉看着以前瞧不起她的同事现在还要看她的脸色,心里得意。
“不辛苦,我只要在夫人出去的时候看着这院子,其余倒也用不着我动手。”
硬气什么,以前和她们不是一个出身?
谁知就这样走了狗屎运,搭上了夫人,从一个洒扫丫头,摇身一变还爬到她们头上了。
阿月心里不屑,面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容:“小玉姐姐对小少爷有大恩,享些福是应该的。”
谁知听了这话,原本暗自得意的小玉脸色陡然沉下,厉声道:
“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若是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邀功呢。”
阿月被她阴沉的脸色吓到,心里翻了个白眼,爬上床铺:“以后我不提就是了。”
她没看到,小玉身后的手都在发抖。
小玉是重生的。
前世,夫人抛夫弃子,跟着顾重私奔,让镇北侯府遭受上京众人耻笑。
没想到,那个顾重后来没顶住压力,背信弃义,灰溜溜回了江南,留下乔沅面对一地狼藉。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个前镇北侯夫人的笑话,却没想到,被抛弃的苦主竟然亲自去把私奔的妻子接了回来。
甚至怕夫人听到外头的流言蜚语,还专门建造了一座抱月阁,除了伺候的下人,寻常人不能进入,像是恶龙守护自己的珍宝。
那时候小玉还是个洒扫丫头,小姐妹有事,她才顶了班,踏上了这座精致奢华的小楼。
容貌美丽的夫人披散头发,怔怔地倚在窗边向外看。
注意到小玉的目光,夫人看向她,慢慢勾起唇角。
红衣似火,青丝如瀑,肌肤白得像雪,简简单单的红黑白三色,组成了一个颠倒众生的妖姬。
小玉眼尖地看到,随着她的转头,露出脖颈下一片密密麻麻的痕迹。
可以想象那人当时有多用力。
小玉至今回想起,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占有欲。
时间一点点过去,阿月的呼吸声在屋子里响起。
小玉从回忆中挣扎出来,吹了灯,盖上铺盖。
上次宴会,她提前找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大哥在长宁伯府小门等着。
本想趁机把小少爷偷出府,加剧乔沅与镇北侯府的矛盾,却在临门一脚被发现了,情急之下,只能演了一场戏,才躲过一劫。
她没错,反正小少爷后来也会在变故中被侯爷的政敌偷走,下落不明。她只是想提前一步,还能帮小少爷找个人家,比生死不明好多了。
小玉攥紧被角。
乔沅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配不上侯爷。
接下来几天,齐存一改之前的死缠烂打,除了每日上午抽出时间教乔沅骑马,下午都不见人影。
乔沅不在意,也没让人去问。
红玉有些着急:“夫人,听书房的小厮说侯爷每日下午出府,晚上熄灯了才回来。”
乔沅奇怪:“侯爷有自己的事,他不说,我何必讨嫌去问。”
自从做了那个梦,乔沅想了好几天,虽然她已经决定远离顾重,但也没指望和齐存相亲相爱。
男人都靠不住,齐存现在也只是对她的皮囊感兴趣。只要和齐存面子上过得去,他尊重她这个嫡妻,相敬如宾就好了。
投桃报李,若是他以后想纳妾,她也不会阻拦。
当晚,乔沅睡得正熟,冷不防被人摇醒。
她迷迷糊糊中看到那张脸,下意识看向窗户。
堂堂镇北侯,竟是个爬窗的小贼。
齐存见她又要闭上眼睛,忙推她:“媳妇儿,醒醒,去不去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