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记忆,再次回到陆予行身上。
蓝色的光束丝丝缕缕,从齿轮上飞出,在陆予行的身边转了几个圈,消失不见。
那巨大的装置又停了,陆予行脱力地跌在地上。他能感受到那根贯穿了自己身体的钢管,生命一点点流失,但想要拯救爱人的心,是那样迫切和顽强。
他亲眼看到唐樘死在自己面前,再次回想起,心中也是刀割一般的痛。
“糖糖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阮珍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去。“他怕你知道他原本的模样,便不喜欢他了。”
“是你救了他,改变了他。”
陆予行看着阮珍,透过她同样温润的面容,与他的爱人对视。
他勉强收神,撑着地站起来。
“所以,我的失忆,是因为紫藤怀表被损坏了。”陆予行皱着眉。
阮珍点点头,“是的。怀表的损坏破坏了你的记忆,但时间回溯后,‘二十年前’的紫藤依旧完好无损,所以你还记得上一次溯回的事情。”
陆予行仿佛明白了什么。刚才记忆回到身体里的时候,仿佛心中缺失多年的一角被补全了,也正是那种不可捉摸的缺失感,让他总是出于一种恐惧、焦虑的状态中。总觉得自己在寻找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那么说,我的病,也是因为失忆?”陆予行问。
“是的。”阮珍叹了口气,“你很聪明。”
到这里,陆予行便已经对整个事情经过非常明了。
第一次溯回启动后,唐樘觉得是自己让陆予行受害,于是二十岁的他放弃回港,在欧洲继续完成学业,然后回自己家的公司做了设计师。在这期间,他到处打听怀表的事,最后在唐兴国去世后,从唐家其他人手中抢回了紫藤。
而失去记忆的他心中埋下了不安的种子,他独自一人在娱乐行打拼,没有唐樘的陪伴,再加上患病,最后没能熬过去。
于是唐樘也选择了自杀,陪他迎来第二次溯回。
在这重复的日子里,唐樘再也不是那个任性装乖的小孩,从内而外都变成了一个温润的人。
陆予行回想起他偶尔显露出的疯劲,叹了口气。
“怎么会不喜欢他呢……”他喃喃自语,“他太小心翼翼了。”
阮珍静静听着,神色悲哀。
陆予行展开手掌,手心里,那枚齿轮静静的躺着。
“你还有机会改选。”阮珍伸出手,金属的发条熠熠生辉,“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讲,是你救了唐樘,你并不欠他。”
苍茫一片的天地之间,那巨大的装置俯视着陆予行,等待他做出选择。
陆予行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齿轮,眼中带着不舍。
半晌,他深深呼出一口气。
“不改了。”他攥紧手心的齿轮,“该是他活着。”
阮珍笑而不语。
陆予行疑惑地看着她,微微蹙眉。
另一边,唐樘屏息凝神地看着那表盘。
分针转了二十圈,然后停了下来。
他立刻明白了,惊异地喊道:“奶奶,陆哥的记忆回到他身上了?”
阮珍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孩子,是他的选择,你没办法阻止。”
唐樘的肩膀耷拉下去。
他落寞地坐在地上,抱住膝盖。“……他不会喜欢我了。”
阮珍想上前安慰几句,唐樘却摇摇头,伸出头,说道:
“把发条给我,我选他活着。”
阮珍皱着眉。“糖糖。你…”
唐樘夺过阮珍手心的发条,攥在手心里。“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他,是我应该还给他的。”他笑中带着泪,吻了吻无名指上的戒指。“陆老师,陆哥,阿行…我爱他。没有他,我不可能在娱乐行活下去,也不会知道怎么爱人。”
“他教我演戏,教我怎么待人处事,教我爱人,教我接吻。”
唐樘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对阮珍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