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许亦微问:“你吃饱了吗?”
“嗯。”
“那我现在......”
“送你回酒店”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廖繁就开口问:“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
好玩是指怎么个玩法?
成年人的好玩跟小孩的不一样,在许亦微的世界里,跟客户一起打打高尔夫聊聊项目就是好玩。
见她神色茫然,廖繁解释道:“我第一次来嘉开,听说这边是座旅游城市。”
许亦微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说:“旅游景点集中在老城区,就我们第一次在酒吧碰见的那里。”
廖繁起身:“那就过去看看。”
“现在?”
“你没空?”
“不是,”许亦微迟疑了下,说:“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我怕你时间上......”
“明天周六。”
“?”
所以呢?
“我不用早起工作。”廖繁问:“许总呢?”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许亦微总不好拒绝说我要工作我没空。
况且,她发现,她心里有那么一丢丢不想拒绝。
“好。”许亦微点头:“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两人起身,许亦微抱起那束红色的郁金香往收银台走,廖繁跟在身后,不远不近地等她。
收银员见她抱着束花,夸道:“微姐,这花真好看。我听说红色郁金香的花语是爱的宣言喔,肯定是微姐的追求者送的吧?”
原本只是句随意且普通的搭讪,但听在许亦微耳中顿时头皮发麻。
她转头偷偷瞥廖繁,希望他没听见。
但这时,廖繁也正在看她。
“......”
“不是,朋友送的。”许亦微说。
但服务员又接话道:“哇哦,那肯定是男性朋友。”
“......”
许亦微礼貌地笑了笑,扫码付款后,走出餐馆。
外面,天空又稀疏地飘起了雪,冷空气袭来,许亦微脸上的温度这才降了点。
两人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开车到老城区,今天圣诞节,来这里游玩的人也比较多。
嘉开由于地理位置和历史的原因,这里的建筑元素多样化,拜占庭、文艺复兴、巴洛克等等风格迥异。
建筑和街边的树都披上了一层荧光彩灯,再加上雪花在夜空絮絮飞舞,整个环境就像童话里的梦幻城堡。
下车后,许亦微和廖繁沿着街道走,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
许亦微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她完全没想到,在圣诞节的夜晚,会和廖繁走在一座陌生城市的街道上。
以至于,此时此刻,她目光都是愣愣的,脑子也很迟钝。
走了会,才回过神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廖繁的身影。
她转回头,几步开外,廖繁停在那里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怎么了?”许亦微问。
廖繁昂了昂下巴示意她往前看。
许亦微又转回来看了眼前头。
“......”
前面,是死胡同,而且被拉了警戒线提示“正在装修,请勿靠近。”
她掉头,强装镇定:“我们换个方向。”
“好。”
廖繁声音轻轻的,比雪落下的声音都还轻。他走在许亦微旁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水味萦绕。
很好闻。
但已经不是以前许亦微闻过的那种了,如今他身上的香水带着点内敛、成熟,中调是松烟香霸道性感,后调逐渐化为温柔。
“冷吗?”他开口。
“还好。”
“我来这边出差一个星期。”
“嗯。”
“律所刚成立,事情比较多。”
“哦。”
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凝了阵雾气,雾气腾升,若隐若现地掩着她的脸。
廖繁不动声色地看了片刻。
过了会,他柔声问:“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许亦微鼻尖骤然一酸,眼睛也开始温温热热起来,她极力抑制那股不合时宜的情绪。
过了很久很久,廖繁停下来打量了好半天,她才回道:“挺好的。”
廖繁笑了笑,继续走。
“那你呢?”许亦微问。
“我也......挺好。”
这么安安静静地又走了段路,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许亦微低头望着地面上浅浅的脚印,问:“你姐这几年有回国吗?”
廖莹去美国的第二年跟季斯臣办了婚礼,然后定居在那边,她已经有了孩子,刚满一岁了。
这期间,许亦微偶尔跟她联系过。一来许亦微忙,二来廖莹生了孩子之后也很忙,再加上相隔千里,渐渐地联络也没那么多了。
一开始廖莹还追问两人为什么要分手,但许亦微不太想说具体原因,只跟她说两人不合适,说自己不想结婚。渐渐地,廖莹也没再问。
许亦微清楚这三年廖繁知道她在哪个城市,毕竟这种事问一问公司的人就会知道,即使不问,廖莹肯定也会跟他说。
她没想瞒着,因为当初走的时候她就没想躲他,而只是远离。
她曾想过廖繁可能会追过来找她,但后来没有。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去年跟姐夫回来一次。”
许亦微点头。
“她在美国有了新工作,不是开酒吧。”
“那是什么?”
“花店。”
许亦微笑:“这个很适合她,她向来就喜欢这些闲情逸致的事。”
“那她以前的酒吧呢,转让了?”
“没有,”廖繁说:“托我帮她打理。”
安静了几分钟,廖繁继续道:“我在商宁见过唐欣姐,她看起来好了很多。”
许亦微点头,步履缓慢。
唐欣倒是有经常跟她联系。
她离开商宁后没多久,唐欣从升辉辞职了,听从了周承彦的建议,去世界各地旅游。
大自然是治愈心灵最好的良药,经过坚持服药,且没有工作的烦忧,唐欣终于从抑郁病魔里逃出来。
用她的话来说,她获得了新生,开始迫切地热爱生命。
年初的时候,唐欣还旅游到嘉开这个城市,在许亦微这里待了几天。前两天见她发了个朋友圈,这会儿应该在南沙群岛。
雪越下越大,两人继续边走边聊。
聊了廖莹的很多事,也聊了唐欣的很多事,还聊了廖繁的室友,但就是没聊他们自己。
多年分别,再见已不是从前,连聊天也只能停留在问候的层面。
那些往事,两人默契地不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