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游乐城出来已经是十一点, 廖繁准备开车送许亦微回家,但车上,许亦微突然接到周承彦的电话。
“掉头回公司。”许亦微说。
廖繁蹙眉:“他这么晚还要喊你去谈事?”
“不是我的事, 是你唐欣姐出事了,你快点。”
闻言, 廖繁立马掉头往公司走。
到了周承彦的办公室后,里面静悄悄的,周承彦站在窗前抽烟。烟味淡淡地萦绕在屋子里, 弥漫着点压抑的气息。
许亦微从没见周承彦抽过烟,她担忧地扫了眼办公室, 问:“她人呢?”
“在里面。”
周承彦指了指左边的一个门,那是周承彦的私人休息室,推门进去, 是个宽敞的地方,有卧室和客厅。
而唐欣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膝上垫着抱枕, 她整个人颓废地埋在抱枕里。
许亦微缓缓走过去, 问:“发生什么事了?周承彦只说你情况不好,怎么了你是不是又......”
“没有, ”唐欣摇头,声音闷闷的:“这么晚了还让你跑过来, 抱歉。”
“你有.....”许亦微赶紧刹住嘴里骂人的话,气道:“说什么抱歉,你把我当什么人,你要这么客气, 那我懒得管你了。”
“亦微。”唐欣抬起头, 神情很憔悴, 似乎刚哭过,眼睛还有点肿。
“是不是曹明洋又见你了?”许亦微问。
唐欣点头。
过了会,她说:“今晚周总送我去医院,在医院门口我们遇到曹明洋......”
曹明洋在医院蹲点蹲了两天,总算见到唐欣回来。
然而唐欣从周承彦的豪车上下来时,莫名其妙就刺了他的眼,冲上去就质问唐欣,说什么跟这么有钱的人在一起,居然连十几万都不肯借。
唐欣觉得当着周承彦的面拉扯过去的事很丢脸,装作不认识他。曹明洋以为她怕在新欢面前暴露过去,就低声威胁她,说如果不借,那他只能让周承彦清楚她是离过婚的女人,还流过产。
唐欣被这句话激怒了,彻底丧失理智,在医院门口就跟曹明洋争执起来。她用力推了曹明洋一下,曹明洋没注意往后跌,从台阶上跌下去,后脑勺撞到花坛上流了一摊血。
唐欣看见血渍,当场受不了刺激,崩溃大哭。
周承彦安抚唐欣的同时,还不得不处理曹明洋的事。一晚上乱糟糟的,唐欣情绪不稳定,他只好先把人带回公司办公室。
抚慰了很久,直到现在才平静下来。
许亦微看了下手机,发现一个小时前周承彦就给她打了几通电话,但那时候她正在游乐城,手机一直放包包里没听见。
她自责道:“我早就该防他的,如果提前帮你转院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这不怪你。”
这时,周承彦跟廖繁进来,两人坐在对面沙发上。
周承彦说:“曹明洋我已经安排他住院了,伤口看过,医生说不是大问题,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唐欣的转院手续,我明天让人去办,回头帮她转私人医院,我认识个朋友开私人医院,他那里管控严格,基本不会让陌生人进去。”
“但这么防曹明洋也不是办法,唐欣不可能一辈子住院,等唐欣出院了他还继续纠缠也很麻烦。”
几人沉默。
须臾,廖繁开口说:“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许亦微问。
他看了看唐欣,示意道:“我们出去说。”
许亦微默了下,起身对周承彦说道:“我先跟他出去谈,你......”
“放心,唐欣这里有我。”
许亦微点头,跟廖繁来到办公室。
“你说的是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有点.....”廖繁迟疑道:“...不那么光彩,但估计会管用。”
“说说看。”
廖繁道:“唐欣姐跟曹明洋已经离婚,她没有任何义务要帮曹明洋。如果掌握曹明洋纠缠她借钱的证据,就能以敲诈勒索的罪名起诉曹明洋。”
“另外,”廖繁继续道:“曹明洋存在恐吓抑郁症患者情形,已构成刑事犯罪。以上两者结合一起,可以送他坐牢了。”
许亦微听后,问道:“你意思是送他进局子?”
“如果唐欣姐支持,也可以这么做。毕竟,曹明洋已经有犯罪事实。”
“唐欣不会愿意的。”许亦微说:“你可能不清楚,抑郁症患者最大的特点就是容易把别人的过错揽自己身上,如果曹明洋坐牢,她恐怕很难走出抑郁痛苦。”
“我知道,所以并不打算这么做。”
“那你想怎么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廖繁笑道:“就是用证据反过来要挟曹明洋以后永远不再见唐欣姐。”
“可是....”许亦微为难道:“我们手上并没有曹明洋敲诈勒索的证据。”
“可以有。”
“怎么有?”
廖繁咳了下,摸摸鼻子:“录音。”
“?”
“......”
“所以,这就是你刚才说的不光彩的办法?”
许亦微惊了,没想到廖繁看起来乖巧老实,但整治起人来一肚子坏水。
“其实也不算不光彩,在我们律师行业,录音取证的手段经常用。”
“录音不是违法的吗?”
“当面沟通或电话沟通录音,视为合法、有效,但如果是私下窃听就不行。”廖繁说:“唐欣姐可以委托我们律所做,以合法渠道取得证据。”
许亦微思忖片刻,说:“这事,我跟她商量一下。”
当天晚上,许亦微把唐欣带回家住,并跟她商量了廖繁提的办法。
诧异的是唐欣居然并不反对,许亦微原本以为说服唐欣需要费点功夫,但没想到她很快就答应了。
“如果说我以前还留恋那道光,”唐欣说:“但现在,我只觉得那是一场梦,从今晚见到曹明洋开始,他身上只剩下黑暗,让我痛不欲生的黑暗。”
“好,那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其他的不用多想。另外...”许亦微想起一事,说道:“周承彦在帮你办转院手续,他一个朋友开私人医院,只不过离商宁有点远,就怕你一个人过去会不习惯。”
“我没事。”唐欣摇头:“倒是周总今晚帮了我这么多,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老实说....你跟周总以前.....”唐欣斟酌了下,说道:“是这样,我在公司听见一些风言风语,说你跟周总以前的关系......”
“我跟他从小长大,而且也是老同学,最多加一个爱慕者的关系。”许亦微干脆道。
“爱慕者?”
“高中的时候他追过我,我没答应,后来他转学了。我知道这话是谁传出来的,童敏舒是吧?毕竟童敏舒以前也是高中同学。”
“你放心,大家也只是私底下传一传,当个八卦听,你是什么为人我们还不清楚吗。”
“不过话说回来,”唐欣继续说:“周总是个很合适的对象,我听说他这么多年也没谈,是不是还对你......”
“我跟他不可能。”
“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
少顷,许亦微笑了笑:“不说这个了,早点睡吧。”
第二天,许亦微忙完工作后,跟廖繁直接去见了曹明洋。
曹明洋认得许亦微,她这次是以唐欣好朋友的身份去谈事,电话里一说,他就答应见面了。
曹明洋还在住院,脑袋上包了一圈,也许是为了博同情,他让护士给他把脖颈也绕了好几圈白条,整个人包得像个木乃伊。
许亦微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针对借钱和这次赔偿的事跟他详谈。
廖繁穿着身白色t恤像个学生坐一旁,并没引起曹明洋的警惕。
他要求赔偿必须一分不少,同时以当初和离净身出户为由,要求唐欣必须借给他钱。在许亦微刻意地引导下,曹明洋也直接承认了他知道唐欣有抑郁症的事,还说了离婚这两年来去见唐欣的次数以及目的。
取证很顺利,几乎没用半个小时。
出了医院后,许亦微舒了口气:“唐欣总算有望远离这个人渣。”
“这也是曹明洋没经验,如果稍微有警觉的人,肯定不会入套。”廖繁说。
“不过....”许亦微迟疑地问:“我们掌握这些证据,真能要挟曹明洋不再见唐欣吗?”
“是人都有自己的软肋,曹明洋这样的我在律所见得多,这种人往往为了蝇头小利不择手段,但也很惜命怕死。为了区区十几万坐牢,他应该不会这么蠢。”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廖繁盯着她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看,那缕头发贴在她红唇边,她拨了几下没拨开,看得他心痒。
“什么?”他没听清。
“什么时候要挟曹明洋?”
“姐姐你这个词有点.....”
“嗯?”许亦微抬眼。
“有点像女土匪头子。”廖繁笑。
“别动。”他忍不住,伸手过去帮她把头发拨开,说:“等我们给他发律师函的时候,就可以跟他谈判了。”
他的手指温热,许亦微唇瓣被他指腹碰到时,不禁心颤了下。
她掩饰性地别过脸,问:“一会你去哪?”
“姐姐呢,下午要做什么?”
“能做什么,”许亦微说:“我的生活除了工作,还能做什么。”
“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两人走到停车坪,廖繁停下来,不着痕迹挪到侧边替许亦微挡了点风。
“比如呢?”许亦微睇他。
“比如....”廖繁目光含着笑,眨了下眼:“可以撸猫。”
“撸猫?”
他的语气带着蛊惑,说出口的话更像一只鸟,雀跃地飞进许亦微的心。
廖繁带她来了一家咖啡猫店,店铺位置比较偏僻,开在个旧小区旁。但整个装修设计很温馨,有种闲暇小资的情调。
很适合懒人来,因为,当你进到里面后,基本就不想走了。
许亦微就是这样。
她不是懒人,但勤奋的人一旦下定决心懒起来,是真的可以直接摊一天不动的那种,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些讨人喜欢小家伙。
这是一家网红撸猫店,这里养着一只网红猫,肥胖蠢萌,很多人慕名而来。
廖繁给许亦微看照片的时候,平时对宠物不太感冒的人,都觉得这猫很可爱。而等真正看见本尊时,许亦微傻眼了。
“它这么胖?”
店铺老板是个年纪约莫三十五六的男人,穿着件灰格子围裙,说道:“它叫甜甜,是我们这的头牌,很受客人欢迎。每天投喂得多了,就容易长胖。”
“我可以喂它?”
“可以,但不能喂太多,它最近在减肥。”
许亦微觉得好笑,她转头问廖繁:“你平时喜欢猫?”
“还好,有时候学习压力大就会撸猫,很解压。”
“你哪里来的猫?”
“隔壁寝室有一只英短,跟它差不多胖。”
廖繁蹲下来,在甜甜的脖颈处轻轻挠了挠,猫咪一点也不怕人,还很惬意舒服地任由他挠。
“你要不要试试?”廖繁问。
“可以吗?”
许亦微没撸过猫,在她印象中,猫是高冷动物,一般不会搭理人,甚至还很有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