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英正在隔壁五金店欢乐斗地主呢,忽然听见人喊:“夭寿啦!有人在大马路上裸奔!”声音还巨兴奋。
“啥?裸奔??”
玩行为艺术呢?几个人牌也不打啦,争先恐后地跑出去,结果尤英跟被雷劈了一样。
什么狗屁行为艺术,裸奔的那他妈是自己儿子,而且还是被迫裸奔!
“快快都别看了。”
她冲出去拦了辆出租车跟庄绍一起把人弄上去,出发前还朝五金店喊:“我儿子晕啦,把牌记好回来结账!”庄绍听见以后默然把孟野耳朵捂上了。
送到医院检查是轻微的燃气中毒,医生嘱咐先输两瓶液,留下观察一宿。
“英姐。”庄绍站旁边跟个大人似的,“拿两百块钱,我去交费。”
自打熟了以后他就这么叫,尤英从一开始的受用到现在怎么听怎么别扭,蹙着眉毛瞪了他一眼:“老娘撞了鬼摊上你们俩!”
庄绍拿着钱去柜台,办事四平八稳。
回来的时候孟野已经醒了,正被他妈指着鼻子骂,骂他洗澡不开窗,骂他晕倒不知道穿衣服,白白让人家看光光。孟野用眼神跟他妈顶嘴,实在顶不过来就嚷嚷头晕。
“妈你还不快回去,店门开着,小心嫁妆被偷了想改嫁都没人要。”
“臭小子。”他妈狠狠拧了他的脸一把,“老娘改嫁之前先甩了你这个拖油瓶!”
“哎哟哎哟,庄绍救我!”
“救你妹。我还要回去打牌,庄绍你留下守着他,明早上打车回家。”
等他妈扭着小腰走了,庄绍才找到椅子坐下。
输液室的人来来去去都瞅着他们乐,谁让这里躺着个裹着床单的裸男啊,可谓奇观。
孟野气不过,扯着庄绍的裤子撒邪火:“你丫成心的吧,衣服都不给穿就把我往外背,现在好了,我的屁股不止你看过,连街坊邻居都他妈看过,保不齐还有人拍裸照威胁我呢!你就说怎么办吧,赶紧对我负责!”
周围其他病人听见了,掩着嘴闷声笑。庄绍面子上挂不住:“你这人说话能不能有点谱,什么对你负责,简直是乱弹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床单里伸出一条结结实实的小腿踹向他,“你害我被人看光光了肯定得你负责啊,给我买衣服裤子去,就现在。”
庄绍猛地站起来,躲瘟神一样跑了。
孟野在后面得意地笑:“回来的时候带包薯片!”
这个点街上的店铺早关门了,但附近一个夜市还开着。救人的时候太着急,庄绍把拖鞋都给跑烂了一只,脚也有点崴了,只能一瘸一拐地拖着步子过去。
夜市的衣服有挂着卖的也有摊着成堆卖的,标价从五块到几十块,各种档次的琳琅满目。别的摊子前面全都人满为患,就某处门可罗雀,原因大概出在纹着花臂的老板身上。
庄绍这个半残不想去跟别人挤,就在花臂家挑中一件印花短袖:“老板,这件多少钱?”
对方叼着烟,扫了他一眼:“三十不还价。”
“这条运动短裤呢?”
“这个码你穿不了。”
“不是我穿,”庄绍说,“我弟穿,他比我矮。”
老板懒懒一笑:“哥哥给弟弟买衣服?少见。”
明明是句普通的调侃,庄绍却想起那些什么负责的鬼话,面无表情地解释:“我弟生活不能自理。”
“哟,怎么回事?”
“煤气中毒。”
“啧,还能好吗?”
庄绍摇头:“没希望了。”
远在输液室的孟野狠狠打喷嚏,总觉得两条腿麻麻的,被谁给诅咒了!
“行,那算你便宜点。”老板倒挺够意思,“衣服裤子加一起五十,袜子要不要,送你一双。”
“谢谢老板,”庄绍说,“不要袜子,有拖鞋吗?”
“你弟都不能自理了还要拖鞋?”
“偶尔坐轮椅出去晒晒太阳。”
“那你拿这种,这种结实。”
庄绍点点头:“要两双。”
收完钱老板把鞋拿给他,他当场就换上了,旧拖鞋后跟缺了一大块,看着别提有多惨。花臂老板眼瞅他瘸着腿走了几步,忽然把他叫住:“回来回来。”
庄绍以为少给钱了,摸摸兜没说话,花臂扯了张卫生纸写上手机号:“生活上要是有困难给我打电话,叫我飞哥就行。”
夜市真是藏龙卧虎啊,庄绍想,还有人关心留守儿童。
回到医院孟野缩床单里穿裤子,庄绍还盯着那串电话号码看。花臂什么情况,想招自己去当小弟?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怕不是个好苗子吧。
看完电话号码他又看孟野,只见孟野手臂肌肉鼓鼓的,要考不上大学没准儿真能当个好打手。一个飞哥一个野哥,到时候组个组合,就叫野人飞天组合。听听,闯荡江湖多响亮、多拿得出手。
“你老盯着我干嘛?”
“我盯了吗。”庄绍说,“没有。”
“哪儿没有啊。”孟野电视剧演上瘾了,捂胸大喊,“臭流氓偷看我换衣服!”
庄绍抬抬眉,面不改色地刷手机。
孟野叹了一口良家妇女的气,手伸到他裤子兜里摸出一筒薯片,打开嚼得咔嚓咔嚓响。没一会儿又嫌热,伸脚踹庄绍:“我那风扇什么情况,夏天都快过完了也没见影。”
其实前几天庄绍就去商场看了,上档次的三百多,他打算考完试就去搬回家,哪晓得考完试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等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