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我不疼。
知予会游泳, 但远不足以在手脚被缚的情况下夜间海泳,更何况还面对着随时可能的鲨鱼威胁。
在水中最忌慌乱,慌了神呛水腿抽筋, 会游泳一样溺水。生死之际, 知予却因为路铖的到来而完全冷静下来。甚至没能看到他的身影, 仅仅是知道他来了, 就给了知予无限的力量。
他屏息悬浮,屈身试图解开双脚的绳索。所幸水流帮助了他, 踹掉鞋子以后,他得以挣脱, 双脚剪开水流开始上浮。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枪响。
海水起到了隔音效果, 听起来闷闷的。
仰头看去,微弱的月光印出一个人影,正向他游来。甚至不需要看得多清楚, 他就是知道那是路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坚信了, 危难之时他会义无反顾地来救自己。只有他……暮夏夜间的海水是冷的,知予的心却暖到灼烫。
可随着路铖的靠近,他看到在海水折射来的月光里, 他身后有一条颜色更深的血线,在海水中氤氲散开,直至消失不见。
有一个聪明的恋人就是这一点不好,知予第一时间就把枪声和眼前的情景联系在了一起。他中枪了……这个认知让他心乱如麻,拼尽全力迎上前去抱住了他。
直到把人抱在怀里, 路铖才感觉到伤口的痛。他径直吻住知予, 给他渡了一口气, 没有任何旖旎,却足够慰藉。
他们还没到劫后余生的时候。现在直接冒头,岸上的阎昆一定会继续开枪射击。但是待在水里,一是不可能一直憋气,二是血腥味随时可能会引来鲨鱼。
路铖只能带着知予往稍远的岸边潜,寻找足够隐藏身形的礁石,哪怕被他们发现追过来无法上岸,也必须先找地方暂避。
路铖没想过,有一天他的潜泳经验会用在这里。
每50米他先冒头换气,确认方向和安全就让知予换气。知予坚持不了的时候,就靠他渡气。就这样,两人游出了三公里,终于找到一片礁石。
路铖托举着已经乏力的知予,礁石湿滑,知予一再尝试都爬不上去。路铖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他踩上去。知予狠狠摇头拒绝,他肩上还有枪伤,怎么能踩。
“小知,听话,再这样下去我手要脱力了。”他的声音一如往常,明明没有任何虚弱的感觉,可恰恰是这样,却激得知予一瞬落下泪来。
“乖,我不疼。”
知予咬着牙,还是踩着他的肩膀爬上了礁石。然后他整个人趴在礁石上,脚勾住边缘,伸长还绑着的两只手想拉路铖上来。
路铖第一反应是给他解绳子,知予见状手一绕扣住他的手腕就要往上使力。动作间,路铖身后有海浪冲撞而来,将他整个人埋进了白色浪花里。知予紧张得死死抓住他的手,一浪过后,海面上露出成群鲨鱼的背鳍。
鲨鱼群或许真的寻味而来,或许日常巡游海域发现了他们。它们游至浅海,不可避免地露出了背鳍,在森冷的月光和海浪下,像一柄柄锋利的尖刀,杀机盈面。
“快上来!鲨鱼!!”
知予大喊,双手猛地发力,把路铖往上拉。
他真正用尽全力,紧张到了极致,不敢慢一秒,不敢少出一分力。
alpha没有回头,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借着知予的拉力屈腿蹬踏礁石壁,瞬息攀了上去。
他们找的礁石只在海面上露出一截,大概是水下有更庞大的部分,鲨鱼群无法靠得太近。几次借着涌浪逼近,最后都只是绕着礁石游了几个来回,悻悻游走。
两人趴在礁石上眼看着鲨鱼游走,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视间,路铖给了知予一个安慰的浅笑,眼角还挂着泪的知予把头埋进了他的肩窝。在浩瀚磅礴的无人海岸,放肆地感受彼此的温度,是劫后余生的宽慰。
路铖竭力控制住双手的颤抖,给他解开手上捆缚的绳索,不想被他看出端倪。
子弹嵌在骨头里,咸水浸泡这么久,疼得他已经使不上力,全靠意志力硬扛。
两人浑身湿透,可知予落在他颈间的热泪还是如此清晰可感。
路铖的西服外套早在海里丢了,知予之前就被扯开了衬衣,衣衫半解贴着他。路铖有些遗憾地想,要是换个时候,他还能好好看一会,这会却疼得完全没有心思,可惜。
路铖坐起身来脱衣服,衬衣饱吸着海水裹住伤口,每动一下都是折磨。他面不改色地解扣子,知予赶紧给他帮忙。
指节触到alpha块垒分明的腹肌,顾不上羞涩,只怕自己动作粗鲁弄痛了他。很快知予就把他的衬衣脱了下来,看到他背上的血洞,不禁一阵后怕。
再偏一点击中脖子,就什么都完了。
“哥,这个伤要怎么处理?”知予的声音都是沙哑的,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