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到寝室时只有他一个人,他在桌前呆坐了一阵,脑子里一片空白。
自己曾经努力考大学,努力兼职工作,想方设法地想要留在a省,那些奋斗的曾经和未来的目标在顷刻之间化成了沙,他有点想不明白,自己这几年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郭啸照常上下课,但明显不在状态,周六是他去明达报道的日子,他竟然给忘了,直到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给他打了电话。
“喂?郭啸,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啊?你怎么不按照规定的时间来报道?”
郭啸一愣,举着手机多看了几眼,这火急火燎的声音是汤锐山,“汤叔?”
“别跟我套近乎!我给你一个小时,你要到不了明达,以后就不用来了。”
电话被无情挂断,郭啸一肚子的问题没来得及问,他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洗漱了一番,打车去了明达。
头一次来明达,郭啸险些因为找不到部门超时,他跑得面红耳赤出现在了汤锐山跟前。
汤锐山对了一下时间,“就这一次啊,实习也给我按照厂里的上下班时间来。”
“汤叔你…”虽说知道汤锐山在明达上班,但郭啸还是觉得意外,一个全新的环境,他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有个熟悉的人带着自己,适应起来也会快一点。
汤锐山不耐烦地打断,“叫师傅,你听好啊,你以后跟着我,我不管你是录音也好,还是拿笔记下来也好,车间里的注意事项我只跟你说一遍,麻烦你机灵一点,其他的事情问小陈。”
汤锐山可没念在郭啸是第一天来,领着他在车间说了一通,小学徒要做的事情极其的烦琐细致,他来得匆忙,连纸笔都没有准备,硬是拿手机把汤锐山的话全录了下来。
“差不多了。”汤锐山看了眼手表,他说得口干舌燥的不说,这也到饭点儿了,看郭啸这傻不愣登的样子,估计来的时候连饭都没吃,“你还没吃饭吧,跟我一起。”
汤锐山领着郭啸在食堂打了两份饭,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许久不见,郭啸变化还挺大的,跟之前比变得更加沉默了,那会儿的郭啸傻是傻了点,但说话做事都笑呵呵的,人也瘦了一大圈,以汤锐山对郭啸的了解,郭啸绝不是那种上班第一天就能迟到的人。
“说说吧,今天怎么迟到了?”
郭啸坦白道:“我忘了…”
“哟,这事你都能忘,你投了多少个单位啊?”看到郭啸的简历过后,汤锐山也跟同事了解了一下,前后可是有两个人为了他进明达的事情走了关系,真看不出来,这小子挺不一般的。
调侃归调侃,郭啸心事重重的,一看就是遇上事了。
“遇上什么事了?”
自己和徐恪钦的事情,不太好跟别人开口,郭啸摇了摇头。
汤锐山想起郭啸有个关系匪浅的朋友,“不会又是因为你那朋友吧?你做什么事惹他生气了?”
他纯粹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郭啸脸色都变了,真被他猜中了,可郭啸明显不愿意说,他只能作罢。
在明达实习的这学期里,郭啸是没有工资的,只有饭补和车费,厂离学校又远,他周五就得来,汤锐山把宿舍借给他住,周末还能有个睡觉的地方。
当学徒要学习的东西特别多,做的都是些鸡毛蒜皮又细致的小事,郭啸每天都很累,有时候连工服都来不及换,带着满身的机油,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了,这样的日子虽然累,但是他很庆幸,他没空去干别的事情,不知道徐恪钦的消息,也不会去想他。
不久前,郭啸得知小姨怀孕的消息,小姨很高兴,他也替小姨高兴,一直以来,他都没时间回去一趟,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他想回去看看。
郭啸跟汤锐山请好了假,回学校收拾行李时,翻出了徐恪钦临走前塞给他的银行卡,他从没有过问过,徐恪钦往里存了多少钱,他以前不在意,现在也不想知道,他把卡放到了包里,拖着行李箱搭上了回老家的高铁。
十多个小时的高铁,出高铁站的那一刻,眼前的风景着实有点陌生,这个承载着他前半生的城市,在这几年间变化得太多了。
看着新线路的公交车,郭啸有些迷茫,最后被路边的出租车叫上了车。
“去哪儿?”司机问道。
自己去a省没多久,化工厂宿舍楼就拆迁了,郭啸跟司机说了小姨家的新住址。
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的景物郭啸眼前一闪而过,其实早在徐恪钦从筒子楼离开起,他俩的共同的回忆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抹去,一开始是隔壁换了新邻居,现在是连整栋楼都拆迁了。
他原本以为,回到这里会让他有回家的感觉,但更多的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