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扑来, 枝头簌簌,耳边刮过簌簌冷冽的声音。
林悄悄把手往他的口袋里伸了伸,五根手指头都被他攥在掌心里, 她闻言悄声无息红了脸。
时闻野不由自主握紧了她的手, 又腾出另只手来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围巾, 俯身弯腰压在她的耳边说:“糖和你,我还是比较喜欢吃你。”
林悄悄将脸藏在围巾里, 温热的呼吸回温扑在脸上,她的小脸被闷得通红,耳朵根不知道是被风吹得泛红,还是因为他的话。
林悄悄仰头看向他时眼睛特别的亮, “你能正经点吗?”
时闻野满不在乎,挑了挑眉, 语气淡淡特别正直地反问她:“我开黄腔了?”
林悄悄被反驳的无话可说, 她忍了忍, 没有憋住, 边往前走边问道:“那你想怎么吃?”
她也要叫他无话可说。
时闻野弯了弯唇角, 沙哑低沉的嗓音笑出了声来,他故意放缓了语速, 生怕她听不清楚, “像吃棒棒糖一样, 剥开了吃,熟透了吃, 舔一舔, 咬一咬。”
林悄悄闹了个红脸, 好在天气够冷, 夜色够暗, 即便是小脸红透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也看不太清楚,“你不用说的这么细节。”
时闻野搂紧了她的腰,将她护在里面,眉眼漾开浅笑,说辞万分体贴:“这不是帮你回忆一下吗?”
林悄悄不需要回忆。
街边车来车往,带来匆匆的一阵风。
冬日假期,沿街有不少逛街的行人。狭窄的道路略显拥挤,她被他攥得很紧,生怕她在街头走丢。
店铺的玻璃橱窗外挂着闪闪的小灯。
一下亮,两下暗。
时闻野低头看了眼她,又接着说:“除非你本来就记忆深刻。”
林悄悄受不了他,从他的口袋里摸出剩下的棒棒糖,剥开糖纸,仰起巴掌大小的小脸蛋,瞳仁乌黑:“张嘴。”
时闻野顿了一秒,随即乖乖张开了嘴巴。
林悄悄将棒棒糖塞进他的嘴里,“好好吃糖,先不要说话了。”
时闻野很配合她,比了个闭嘴的手势表示ok。
湿冷的天气,叫人提不起劲来。
时间已然不早,林悄悄今晚却不能在他的家里过夜。
分别时,依依不舍。
时闻野嘴里咬着根棒棒糖,满脸的不甘不愿,垂着眼皮,一声都不吭。林悄悄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谁让你要作怪,本来我打算告诉妈妈今天晚上在王皖豫家里睡的。”
时闻野撂下了眼皮,半点都不在意:“你就说我性别女,叫王皖豫。”
林悄悄好气又好笑,“天天见面你都不嫌烦吗?”
时闻野很警觉:“你嫌烦了?”
“没有啊。”林悄悄软下语气哄了哄他:“距离产生美。”
时闻野咬碎了嘴里的糖,一声冷笑:“距离产生小三。”
林悄悄:“……”
任凭他多不情愿,还是得开车把她送回采薇巷。
车开不进巷子里,停在巷口的路边。
时闻野下了车,连外套都没穿,一件宽松合身的黑色毛衣,衬得男人肤色如玉,透润白皙的五官在月色下万分招摇。他双手插着兜,叫她挽着他的胳膊。
林悄悄今天出门穿了件黑色羊绒大衣,乍一看两个人像是穿着情侣装。她脖子上是他的围巾。
时闻野将人送到家门口,忽然间拉住她的手,对她抬了抬下巴。
林悄悄似乎是看懂了他的暗示,她心跳如擂,“人多眼杂,会被看见的。”
时闻野也不多废话,仗着个子高将她堵在墙边,居高临下睥睨着她,问道:“亲嘴犯法?”
他的手臂撑着墙面,俯身渐渐靠近了她。
扑面而来的气息似火燎原。
置身在寒冬腊月却像是被灼灼余温炙烤。
时闻野亲人更像是啃噬,探出舌尖狂放的掠夺她的呼吸,汲取她的血肉,他攥住她的手,握了两下,叫她抱住他的脖子。
男人嘶哑的声音充斥着情和欲,“抱紧点。”
林悄悄腿软膝盖软,垫着脚尖被他扶着腰肢。
时闻野压着声,“别咬着牙齿。”
他野蛮强势撬开了她紧闭的齿关。
怜爱搂着她哆哆嗦嗦的身躯。
隔着一道大门。
似乎听见了里面的脚步声。
脚印踩在积雪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男人怀中的人也越来越紧张,浑身僵硬,屏住呼吸试图当她不存在。
时闻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头看着眼尾红了的她,“你妈出来了。”
林悄悄伸手捂住他的嘴,男人握住她的胳膊,轻而易举扭了下来,“说不定今晚你妈就成我妈了。”
林悄悄还没做好准备,“你别。”
她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心急如焚之下做出妥协:“过年带你回家。”
时闻野抱紧了她,“好。”
总归是虚惊一场。
林凤只是想起来院子里的花盆还没收,怕晚上气温太低,会冻死还没发芽的种子。
脚步近了又远。
林悄悄从他的怀中脱身,呼吸有点喘,她站在台阶上对他挥了挥手,“你也回去休息吧,晚安。”
时闻野岿然不动站在原地,对她轻抬下巴,“你先进去。”
林悄悄又一次对他挥挥手,转身进了家门。
时闻野见过无数次她的背影,每一次都是越来越远,她几乎从来不回头,提着行李箱只往前走,不往后看。
她离去的背影。
是决绝的、无情的。
时闻野已经习惯了看着她离自己而去。
旷日持久的爱。
生生不息。
每次假期结束。
他就像只生活在地下道的臭老鼠,躲在暗处静静看着她提着行李箱走远。
只有这一次。
她回了头。
时闻野靠着电线杆抽了根烟,星火跳跃,在月色中明灭。缭乱轻薄的白雾挡住了他大部分的神色,男人低垂眉眼,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岑寂。
夜风吹动他身上薄薄的衣衫,挂在身上的毛衣显得宽松单薄。
他的拇指关节被冻得发红,却感觉不到冷。
他想。
他这一生。
总算没有那么孤独。
漫长孤寂而看不到头的冬天。
燃起了热烈的火光。
时闻野掏出手机,冷冰冰的拇指打着字:【早点睡,晚安。】
林悄悄刚进家门就看见了他的消息,她伸出温热的指尖,认认真真戳着字:【路上小心,晚安。】
时闻野今晚本来没打算回去,车没有地方停,又改道开回了家。
时闻野的母亲工作很忙,有时候比他父亲还要忙碌,不过在他父亲面前就很小鸟依人,她没什么空管儿子的事情,但最近也隐隐约约听见了儿子好像谈恋爱了的消息。
趁着周末休息。
家里来得都是关系比较亲近的亲戚。
时闻野的母亲扫了眼有些不耐烦帮小朋友们调试电视的儿子,端着茶杯走了过去:“听说你谈女朋友了?”
时闻野将电视调到动画频道,懒洋洋直起腰,“您是不是每个月都要问我这么一句?”
于晚茹皱眉:“这也能怪我吗?谁让我每个月都能从不同的人嘴里听见你和不同的人谈恋爱了的消息。”
时闻野:?
他不禁问:“您儿子是海王?”
于晚茹淡定喝了口茶,“你不是?”
时闻野弯腰捡起茶几上的手机,语气淡淡的:“您见过海王被甩的吗?”
于晚茹早就看不惯他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死样子,“你招三惹四,怎么会传出这么多消息?”
时闻野咧嘴,笑了下:“他们可能嫉妒我。”
“嫉妒你什么?”
“有人追。”时闻野拖着懒散的声:“您讲讲道理啊,不能每个想泡我的人都能说是我女朋友吧?”
于晚茹讲不过他,“以后迟早有人来收拾你。”
时闻野莞尔,心情看着倒是不错:“不用等以后,现在已经有了。”
于晚茹只是随口而说,没想到他是真的有了女朋友。
这倒是劈天盖地头一回。
她忍不住开始好奇,打听起对方的信息。
时闻野不打算说:“您查户口也得等我们结婚了再查。”
于晚茹见他神色认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反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于晚茹就没有多过问,只是叮嘱他要负起责任,不要胡来。不过她对她儿子还是有信心的,平时看起来不着调,却也不是个坏人。
关键时刻,也算个沉默可靠的男人。
时闻野在家待着无聊,他最不耐烦陪小孩子玩。
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房间休息。
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这段时间,家里总是消停不了。
时闻野打算过年之前,正式去林悄悄家里拜访她的母亲。
见家长这种事情,身边只有江措有点经验。
许久没有在群里出声的时闻野难得出现一次。
时闻野:【江措,聊聊?】
江措和宁樱正在逛超市,提前备些年货,顺便买食材回去做饭,他正巧走到冰鲜区,拍下冰柜里价格昂贵的牛排,【请我吃牛排。】
时闻野扫了眼价格,嗤笑了声,【你吃点合成肉就得了。】
江措很干净利落:【那别聊了,滚吧。】
时闻野认真想了想,他找江措这个失败例子取经有什么用呢?不过是雪上加霜。
他沉默了下来,还真就滚了。
江措结完账,【大少爷,你不想结婚了是吗?】
时闻野横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你的前车之鉴说来听听,我好汲取教训。】
江措还没吱声。
时闻野紧跟着犯贱:【不过像你这种失败案例应该也不多见。】
江措一脸冷漠,把他踢出了群聊。
时闻野紧随其后私聊了他:【狗急跳墙。】
江措:【?】
江措:【无意和未婚人士有任何交集。】
时闻野:【无意和快离异人士有任何交集。】
江措沉默不语,直接把他拉黑了。
时闻野看见红色感叹号后顺手也把江措给删除了。
不过几秒种后,时闻野又被顾舰明拉回了群聊。
顾舰明习惯了他们互删拉黑,对此屡见不鲜。
时闻野这个人,心情好了会删除好友,心情不好也会删除好友。心甘情愿当个互联网孤儿。
周执刚忙完店里的事情,错过了群里最热闹的时候:【时大少爷,你把江措删了吗?】
时闻野直接了当承认下来:【有点晦气。】
周执发了几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时闻野春风正得意,认认真真地:【和你们是好友我真的是——】
【寝食难安。】
【五雷轰顶。】
【痛不欲生。】
【死不瞑目。】
顾舰明当没看见。
周执免得自己被气死也当没看见。
反而是江措视若无睹了半晌,冷笑了几声,【你真贱啊。】
时闻野没再回复,点开浏览器搜索起第一次见家长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也不紧张,只是想在她妈妈面前留下个很好的印象。
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能够护她一辈子的男人。
见家长前一天晚上,时闻野熬夜搜资料到凌晨三点钟。
林悄悄看见他三点还在给她发消息,第二天睡醒有点啼笑皆非,她清早和他打起电话:“我妈妈是很好的人,不会为难你。”
时闻野刚睡醒,严重睡眠不足,导致他现在还有点困,起床接了杯水,鼻音浓重:“想让你妈妈放心。”
他仰头喝了口水,哑着声接着说:“放心的把你交给我。”
林悄悄的鼻子有点酸,“噢。”
她心里也有些没底,“你尽量表现得好点,我妈妈很爱我。”
很爱很爱的话。
就不想让她受到一丁点委屈和伤害。
目光难免挑剔,慎之又慎。
时闻野笑了笑:“那我把心挖出来,给妈妈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