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我只是觉得,”许唯哽咽着停了一下,低着头说:“你本来可以不用这么累的。”
谢砚宁想要抱她,可许唯往后退了一步,她说:“砚宁,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吗?”
谢砚宁眸色深沉,带着浓重的心疼。
许唯转身准备回去。
“小唯。”谢砚宁突然喊住她。
许唯脚步顿住,听见谢砚宁说:“我不觉得累,这几个月我也很开心。”
许唯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她不想让谢砚宁看见,于是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进电梯,她的情绪才溃然失守,捂住脸痛哭失声。
刚刚那一刻她差点就要说出来了,她好想告诉他,她是如何长大的,她遇到的不公、受过的委屈、经年不能愈合的伤疤,还有表面坚强实际脆弱的内心……她真的好想告诉他。
谁能教教她应该怎么办?
谢砚宁在车里坐了一夜,许唯卧室的灯也一夜没关,两人各怀着心思,等着天边泛起鱼肚白。
天光大亮后,许唯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给松子准备早餐,九点多的时候,之前联系的工程采购部经理打电话给她,问她有没有时间。许唯立即说有,穿好衣服就出发了。
下楼时谢砚宁的车已经离开,许唯的心情低落了一瞬,又逼着自己打起精神。
爱情这种不稳定的东西只在她的生命里占据一小部分,她的安全感应该来自于稳定增长的银行存款。
她在车里补了口红,便开车前往对方公司。
没想到的是,谈得异常顺利。
这是她换方向后的第一单,跑前跑后缠了对方经理很久,本来不抱希望的,但赶上政府桩基先行的新政策,施工时间提前了三个月,正好对方和她的老客户王总是多年朋友,帮忙说了几句话。
许唯就捡了个漏,成功把去永华市签的那批智能爬架推销了出去。
林从南不知道在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主动发消息来祝贺许唯,“恭喜许小姐赢得开门红,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年后。”
许唯笑道:“我也没想到的,还要多谢林总的指导。”
“不敢,许小姐今晚有空吗?”
许唯一愣,然后撒了个谎:“实在抱歉,今晚有朋友要来我家。”
“没事,改天再约。”
许唯挂了电话看着屏幕,心生疑惑,这个林总不是一直对她有看法的吗?
没多想她先开车回了家,结果在楼下遇到了严朝雨。
还真是一语成谶,有朋友来了。
严朝雨把之前的波浪卷发拉直了,她朝许唯挥了挥手,好像时间被拉回到几个月前,严朝雨去英国前拖着行李箱来找她,也是这样在门口朝她挥手。
许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物是人非这个词的威力。
“小雨,回来了?”
“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妈就要闹自杀了。”
许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幸好严朝雨主动说:“我问了费闻远你现在住在哪里,然后就找过来了,我想替我父母,当面和你道个歉。”
“不用。”
“我妈觉得我没有能力打理我爸的公司,所以她准备和我爸打离婚官司,分走她那部分股份之后变现,帮我开一家美容院,然后再帮我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日子应该能过得很顺遂。”
“你想这样吗?”
“不想。”
许唯还以为严朝雨会说,不想,我偏要在盛风站稳脚跟。
结果严朝雨说:“我想创立一个自己的服装品牌,我在英国学的就是服装设计。”
许唯愣住,严朝雨似乎早有预料,笑着说:“我就是很自私的人,我对销售公司没有兴趣,也不想结婚,我还是想做我喜欢的人,我妈很可怜,我会爱她对她好,但也仅此而已。”
许唯说:“我明白。”
“谢谢你告诉我家里的事,我过来就是想对你说,你不用有负罪感。”
许唯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当时确实不该一冲动告诉严朝雨,严文江在外面有私生子的事。
“反正我早晚会知道的,当时那一刻很崩溃很痛苦,但是后来我也释然了,家庭破裂了很可惜,但我不想拿我爸的错误惩罚自己,过得像什么复仇女王一样,没必要,反正他已经身败名裂了。”
“你能这么快调整好心态,我替你开心。”
“活得自私一点,爱自己,把自己当公主宠,什么心态都能调整好的。”
许唯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这话对许唯的冲击力很大,她好像从来没有过“把自己当公主宠”这样的想法。
“我妈说你和谢砚宁在一起了,真没想到。”
“没有。”许唯下意识否认。
“是因为那次乌龙的相亲吗?”
许唯有些尴尬,错开视线说:“我们没在一起。”
“为什么不在一起,他没传闻中那么好,表里不如一?”
许唯无奈道:“不是。”
严朝雨也没有多问,“总之,我希望你幸福。”
许唯抬头看她,严朝雨耸了耸肩,“我真的希望你幸福。”
“谢谢,你也是。”
严朝雨离开之前,问许唯,表情不再轻松:“以前你是真的把我当朋友吗?还只是为了工作,所以尽可能讨好老板女儿?”
四目相对,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读出恍如隔世的无奈,许唯认真地说:“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当妹妹。”
严朝雨冲她笑了笑,“那就好。”
司机在车边等她,严朝雨上了车,许唯由衷地想:她真的是小公主。
恣肆又自信,偶尔会惹人不快,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招人疼。
也许是对的,爱自己才会被人爱。
可惜性格不像工作一样,想辞就辞,要彻底转变,她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
过了一个多星期,许唯接到工程总监的电话,让她一起来参加饭局。
许唯急忙关了电脑,收拾了一下,到那边才发现林从南也在。
林从南招呼她坐在旁边,总监惊讶道:“两位认识?”
许唯笑了笑。
林从南靠近了许唯,小声告诉她:“左边那个稍胖的是桐江四建的刘总,他在四建话语权很大,他旁边的是全省最大的铝型材生产厂家的负责人,姓尤。”
许唯会意,趁着气氛热闹升温,她便主动起身敬酒。
同是销售,林从南并不避讳这种事,许唯喝酒很爽快,刘总酒过三巡,劣根性就开始暴露,许唯一起身,他就开始劝酒。
这次许唯没有强撑,说了几句讨巧话躲过一劫,林从南帮她岔开话题。
结束时,许唯在手机上找代驾,林从南走过来:“坐我的车吧,我司机在那边。”
许唯笑着摆手,“不用了。”
林从南又说:“之前听说许小姐千杯不醉,在酒桌上厉害得很,今天是怎么了?”
许唯忽然想到那天也在酒店门口,谢砚宁用围巾围着她,眼里心疼明显,说:一定要这样喝酒吗?身体不难受吗?
谢砚宁的围巾很温暖,他的关心更温暖。
许唯笑着说:“前阵子做了个手术,不敢喝了。”
作者有话说:
小唯的治愈过程可能有点漫长,但是是循序渐进的,她在慢慢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