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唯就这样意识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抱子得子,她从一开始就是工具。
后来叶惠婷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不再带她出去逛街,不再给她精心制作丰盛的早餐,甚至不再关心她。
许唯也开始习惯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她吃饭时不吭声,安静地坐在边上,还主动提出来住校。
叶惠婷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许唯从宿舍跑回来,想告诉父母她考了年级第一,却在门口听到叶惠婷和许致军商量,要不要把许唯送给别人家。
“九岁了,而且是个女孩,你堂哥家估计不肯要吧。”叶惠婷说。
“养两个孩子,开销太大了。”许致军语气很烦躁。
许唯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才忍住没发出声音。
后来这事就没了下文,上初中后许唯从学校宿舍搬了回来,因为叶惠婷需要她帮着照顾小妹妹,许唯开始学着做饭刷碗打扫卫生,为了赚钱买课外书看,许唯尝试着帮人记笔记做作业,她的字迹漂亮又工整,有时候一次能赚好几十。
日子就这样一年一年地过去,许唯在许家慢慢长大。
十八岁那年,许唯拿到遥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临行前叶惠婷把她拉到房间,给了她一个信封,里面放着五千块钱,说明天会给她存进卡里,叶惠婷告诉她:“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许唯很想哭,却倔强地扭过头,没有掉一滴眼泪。
再后来,许唯北上读书,四年后跟着盛风的人回到桐江,除了逢年过节,就没怎么回过家。
许唯从没对人说过这些事,除了二十五岁生日那天喝醉了酒,苏桐抱住她,许唯忽然就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苏桐夸她坚强,许唯也觉得。
被抛弃过两次的孤儿,活着就已经很坚强了。
画面转到那天回家,满桌的海鲜,随手给她菜刀和砧板的母亲,没什么感情的妹妹,只顾着看她带来什么名贵礼物的父亲,其实这些画面加起来都不足以中伤许唯了,真正让她感到刺骨心寒的是谢砚宁问她:“一定要这样喝酒吗?”
是啊,一定要这样吗?
其实她不用把自己过成这样的,她从211的大学毕业,不愁找不到月八千的工作,租个几十平的房子,周末和同事朋友出去玩个桌游,如果闲下来,谈个恋爱,日子其实可以很舒服。
可是她做不到,她像一只踩在跑轮上的仓鼠,自虐一样地跑动,停不下来,停下来她就会寂寞,会被巨大到足以吞噬她的孤独笼罩。
她有心理疾病,她很清楚。
她这样的人如果爱人,彼此都受罪。
意识逐渐模糊,脑海中的仓鼠再次站在跑轮上,跑轮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仓鼠几次被甩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危险,许唯的心脏猛烈震颤,就在仓鼠被甩出来,重重摔到地上的前一秒,许唯睁开眼。
她小口小口地匀着喘息,视线白茫茫一片。
“做噩梦了?”
旁边传来谢砚宁的声音。
许唯才发现他们早已不在酒店门口了,谢砚宁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伸过来帮她整理薄毯,他拨开许唯额前散落的碎发,轻声说:“到家了。”
许唯的眼眶忽然就酸了。
“我把车停下来,送你进去。”
许唯摇头,“不用了。”
她拿开薄毯,攥着手提包,向谢砚宁道了声谢,然后就急切地下了车。
背过身的一瞬间,她的眼泪落下来。
作者有话说:
最压抑的一段很快就要过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