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顾清漓猛然想起了放在自己白袍口袋里的镇定剂。她迅速将手伸进其中, 一边悄悄移动脚步来到了崔泽的后方。
“你要干什么?”
崔泽意识到有人站在身后,龇牙咧嘴的转过头来骂道。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顾清漓狠下心去, 握着手里的镇定剂注射液,快速扎在了崔泽的脖子上。
傅西深呆住了,他看着顾清漓那张冷静而坚毅的小脸, 他绝没有想到,顾清漓的胆子会这么大,而且临危不惧。
“哐当…”
被注射了镇定剂的崔泽情绪由狂暴慢慢变的平静,放开了傅西深的胳膊整个人缓缓滑倒在了地上, 发出了一声巨响。
“你没事吧!”
顾清漓赶忙冲上前去, 扶住了傅西深的胳膊。她可以看到, 暗红的血液已经沾湿了傅西深的黑色风衣外套, 留下大片的污渍。
“我没事!”
傅西深摇了摇头,唇色有些苍白。他的额角挂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显然是在忍住胳膊上的疼痛。刚刚, 崔泽仿佛已经不再是人,而是化身成了野兽,将仇恨化成撕咬,在他胳膊上咬的极重。
“你先坐下来!”
顾清漓扶着傅西深走向了屋里唯一一张铁椅上。随即从自己的外袍口袋里掏出了剪刀,纱布, 消毒的碘酒等等常用的工具。所幸,在出发之前她就做好了万全的, 可能会受伤的准备。
“你想的比我还周到。”
傅西深看着她有条不紊的从自己宽大的外袍里掏出这些工具,有如哆啦a梦的百宝箱一般, 不禁出言夸赞她道。
“那当然, 你可别忘了, 我是医生唉!”
顾清漓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唇边的两个小小梨涡衬托的她笑颜如花。她拿起了手里小巧却精细的医用剪刀,缓缓剪开了傅西深胳膊上被血沾湿的布料。
一个触目惊心,见了血的牙印,缓缓印入了她的眼帘之中。这崔泽是用了多大的劲?这得有多痛?顾清漓无法想象。而从头到尾,傅西深都没有喊痛过一声。
顾清漓拿起小瓶的碘酒,在他的伤口上细致的涂了一圈。随即用白色纱布,在他胳膊上缠了一圈,覆盖住了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你真的很能忍痛。”
完成这一切后,顾清漓抬起头来,看向了这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甚至连胳膊都不曾抖过一下的傅西深说道。
“在地狱里生活的人,身体的痛苦不过是最低级的表现方式。”
傅西深幽深的黑眸望向顾清漓缓缓说道,昏暗的光线里,他整个人犹如一个处在黑暗深渊里的漩涡。
“那什么才是痛苦最高级的表现方式呢?”
顾清漓觉得他的说法有些道理,抬起头来顺着他的话问道。
“精神上的痛苦。那是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折磨你的枷锁。”
傅西深的眸子望向虚无的远方,这句话仿佛是说给顾清漓听的,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傅西深会毫不犹豫的用手砸碎玻璃,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因为那对于他来说,什么也算不上,甚至可能还是解脱的一种方式。
那他精神上的痛苦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她想起了初次对傅西深进行睡眠治疗时,他所描述出来的令自己大吃一惊的可怖场面。
“我要你以后痛了,跟我说,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顾清漓猛然抬起头来,纤长的手指抚着傅西深胳膊上的纱布,清亮的眸子坚定的看向他郑重的说道。
一束微光落在顾清漓那张白皙清丽的面容上,给她增添了几分神圣,仿佛有天使降临人间。
傅西深的心里充满了震撼,他没有想到顾清漓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以言喻的感动在他心间弥漫,每当他在黑暗中行走,顾清漓总试图将他拉回光亮之中。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欠顾清漓的都太多太多。
他伸出了那条完好的胳膊,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向了顾清漓那张白皙清丽的脸。指腹在她的脸上温柔摩挲了几下,似乎是不愿意放开她,又似乎是无言的回答。
气氛逐渐变得暧昧了起来,在这样逼仄阴暗的空间里,这实在太过诡异了。顾清漓的脸红了半截,转过了头去。
“接下来,他怎么处理呢?”
顾清漓站起身来,指着地上的崔泽说道。她刚刚注入的剂量并不多,大概再过一会儿崔泽就能醒来,她们必须制定好应对他的方案。
“我叫何辰给我寄来了他远在国内妻子和女儿的照片,以及她们的录音。”
傅西深从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合照,以及一根黑色录音笔。这是他来挪威之前,叫何辰在国内连夜准备好的东西。
“那太好了,他的妻女知道他还活着,一定很高兴吧。一会儿他醒来以后,可以直接放给他听。”
顾清漓一脸高兴的说道,如此一来能够感化崔泽的话一切都能够迎刃而解了。
“唔……”
地上的崔泽皱起眉毛,痛苦的叫了一声,随即缓缓张开了眼睛,他迅速坐起身来,似乎还不没从自己刚刚突然遇袭晕倒的事情里反应过来。但受到镇定剂的影响,他的情绪和理智都恢复了许多。
“崔泽,我不是傅渊,我是来帮你的!”
傅西深坐在椅子上,一双锐利的眸子锁住崔泽对他语气严肃的说道。
骤然听到一个声音,崔泽赶忙转过头去,看向了傅西深在黑暗中隐约可见的高大身影。许久没有运转过,思考过,他的脑子还要仔细消化傅西深嘴里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