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拂云并不在意有白对陆玄闵如何。
那种虚伪至极的男人, 如同内里腐|败的桃子,看着漂亮可口,但只要咬上一口, 便会看见其中蠕动的蛆虫。
恶心至极。
至于陆玄闵的背叛,应拂云能理解, 所以她一直以来, 对陆玄闵谈不上怨恨,但也不能说毫无波澜。
于是,应拂云略施小计, 借用有白送她的长翅喇叭, 偶尔将陆行闵的两面派言语, 不着痕迹地展现给他身边诸人, 好稍稍点拨被恶鬼的君子面迷惑的人类。
至于被剥下来君子皮的陆玄闵会如何, 那是他自己的事,是他自己应得的结果, 应拂云并不关心。
而应家这边,一切都如应拂云所料想的那般。
应田忠人心不足蛇吞象,佯装爱惜儿女, 博得一片好名声, 成功借着庶女的惨死升职。
姚氏亦如此,兜兜转转,竟然又攀上了齐国公府的高枝,私下里就要和齐国公府互换庚帖了。
眼看处处皆如愿, 未来繁花似锦,光明灿烂, 应家一屋子吸血鬼高兴坏了, 连夜夜惊醒的噩梦都不能影响他们的好心情。
然而, 就在应田忠升职的诏书下发前夕,京都的大街小巷突然爆出来应家的八卦。
应家主母虐待庶女、勾结宦官,应田忠行贿上级,主动将庶女送予萧江行亵玩折磨的事情被编成了童谣、故事,在京都不同的圈层流传,声势浩大。
百姓哗然,新皇震怒,下旨革除应忠田的官职,举家抄家流放。
一夕之间,应家人美梦尽散,权势、财富、脸面统统化为乌有,只能在深深大牢里彼此怨恨,互相责备,等待发配边疆。
不过这一切,同应拂云的关系已经并不多大了。
应家诸人囚服镣铐,走出城门时,为了有始有终,应拂云一身海棠花妖装扮,和有白站在人群中,目送形容狼狈的“亲人们”离去。
说来也怪,她曾经满心怨恨,只想亲眼看着他们美梦破碎,亲眼看着应家土崩瓦解。
可当一切都如她所愿,顺利进行时,她却心无波澜,十分平静,甚至觉得,也不过如此。
应家不过如此,京都不过如此,命运不过如此。
那些所有的、曾经看起来不可改变的庞然大物,其实都不过如此。
应拂云随着人群,往地上扔了一片白菜叶子,便索然无味地收回目光。
她侧身抬首,端详身侧的愤愤不平的蛇妖美人。
笨蛋蛇妖牢牢抓住她的手,偷偷施法,变出一把烂臭垃圾,砸到应家人身上。
明明会许多法术,怎么选了个这么笨的法子?尽做些孩子气的事。
京都内,一个凡人使用妖术,要是惹上了捉妖师,又该愧疚了。
应拂云眉目舒展,轻轻晃动手腕,引起有白的注意。
“云云,怎么了?”
感受到掌心动作,有白立即转头,抓着应拂云的那只手握得更紧。
应拂云稍作挣扎,改大手包小手的姿势为十指相扣。
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只说,‘有白,我们回去吧。’
“好诶!我们回去,不管这些糟心人了!”
有白兴高采烈,挤在人群里,用力抱住应拂云,说,“都结束了,我们回去。”
应拂云点头。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过往的阴霾尽数散去,从今往后,她要大步朝前走,不必回头看。
她有更美好的、更真实的生活和未来,就在她身旁。
应拂云想,心中的巨石终于冰消瓦解,再不能奈何她。
她伸手扶正鬓角花枝,小幅度地回抱有白,又很快收回去。
围观的人群被这光天化日下相拥而立的一人一妖吸引,嘴里讨论的事情也从丧尽天良的应家人,转移到人妖恋上,还有人琢磨着为什么朝廷的捉妖师没出来捉妖。
有白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原来太不合适。
他佯装镇定,松开应拂云,和应拂云手牵着手,慢慢退出人群。
一人一妖走尽城中,走完长安大街,到了回暂居处的拐角小巷子口,有白才不好意思地松开应拂云。
“人间好多规矩啊,”有白欲盖弥彰,红着脸说。
应拂云点头赞同。
有白跟在应拂云后面,走进院中,顺手关上门。
他又抱住应拂云,半个身子都贴在应拂云身上,慢吞吞地说,“云云,你和我一起去妖界好不好?”
“逛妖市,找宝贝,见稀奇的小妖精……妖界很有意思的,我觉得云云一定会喜欢的。”
‘一件一件来,不着急。’
应拂云说着,指了指缠在她腰间的黑色蛇尾。
她叹了口气,主动拉着面色潮红的笨蛋蛇妖进入螣蛇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