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边乐府美人的弹唱,眉目婉约。
中常侍低着头, 听着行辇上没有声响了。他心里叫苦不堪,这帝后吵架,最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一个不慎就要防备着天子会不会把气撒到他们身上来。
其实皇后的话还有后半截,说就算天子要废后,宗正来人收皇后印绶, 也应该是在长秋殿。这话他是万万不敢告诉天子的。
中常侍闭气凝神, 只当自己不在。
元茂在辇上踢了踢辇面, 抬辇的黄门抬起小辇继续往前走。
她的脾气从来就不是宫中妇人的性子,别的妇人哭哭啼啼, 到了她这儿理直气壮到连他都忍不住憋气。
行辇往太华殿而去。到了太华殿正好见到法真从皇后那里出来,元茂见状让黄门将法真传到自己的面前。
“皇后身体最近如何。”
“皇后体内尚且还有淤血淤积在体内, 想要疏通得花费时日。”
法真道。
元茂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坤道。法真和她的师父曲阳子一样, 都是一派的得道模样。
“皇后那里,麻烦道长多照顾一些。她那身体自小就没有好过。”
法真的医术很不错,自然诊断的出来白悦悦那一身毛病是怎么来的。听到元茂吩咐应是。
“朕已经令人给曲阳子道长重新修筑一处道观。”
元茂深谙人心,知晓光是靠着天子的威严, 还不足以让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必须还得在此之外,给人实实在在的好处。这好处不仅仅是荣华富贵,还需要对人心。曲阳子这类, 与其说无上尊荣,倒不如说想要来自天家的肯定。
“另外道观外还会有一处医馆。”
元茂的嗓音越发的柔和, “朕知道,你们师徒的心愿便是悬壶济世。”
果然, 他见到法真的眼圈略有些红, 法真强行按捺下心里的激动, 就要对元茂跪下行礼。
元茂抬手,让她起来,“不必了。朕也听说过你们师徒的事迹,一心治病救人,不分高低贵贱,但凡能救,一并救治。朕很佩服这样的志士。”
“朕将皇后的病就托付给道长了。”
等到法真离开,元茂坐在室内,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事,他扶着额头坐那儿许久没有言语。
他仔仔细细回想白悦悦的性子,从前生到如今全都给过了一遍。
她的性情比起前生,还是好了不少。她变得会体贴人的难处,尤其对他也会嘘寒问暖。
今生和她在一起,比前生的时候还更为欲罢不能。
但是内里的脾性却还是同一个人。言语不客气起来,不但没有后宫妇人的谨慎柔和,开口便是能把人的心肝肺都能顶穿。
这脾气她上辈子就这样,脾性上来哪怕是他,也要被她好一番的说道。
其实太后对她什么看法,朝臣和宗室对她什么看法,他都知道。但是他就是一遍又一遍,和那些朝臣宗室说她无过错,让她回到宫里是理所应当的。有朝臣说她品行不端,他为她解释,说她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说前生是被她蒙蔽了的话,那么今生是他心甘情愿。
除却弥补他在朝堂上的过错,力挽狂澜之外,他还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前生他没有的东西。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这怕是人的本性,就连他也不例外。
可是他的希翼却被他自己打破了,又或者说,他的希望从开始就没有任何实现的可能。
她清楚又明白的将自己的心意完全表露在他的面前,完全没有因为他天子的身份有半分隐瞒。甚至很乐意将自己的心敞开给他看。
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肯放手。
他不是什么被她蒙蔽的人,甚至她那一手掩藏自我的本事和朝野那些老狐狸比起来,根本就不够看。
他知道她是什么人,也知道她的本性。但就是渴望她,哪怕只有那么一点温情,只要她是真心实意,他就可悲的完全沉湎其中,并且贪婪的想要更多。
元茂知道,这世上女人如过江之鲫,比她貌美的少,但不是没有。比她性情柔婉的,更不知几何。但他就是爱她,渴望她。
他叫来人,让去福德殿传话,“皇后好好养病,至于说什么回长秋殿的话,那就不必说了。”
黄门们立即把这话传到了隔壁的福德殿。
白悦悦一大早起来,就发现自己被元茂给软禁了,她先是心里一咯噔,以为元茂要发难了。人坐在殿内发了好久的呆。而后发现宫人们还是如常的侍奉,不仅如此,膳食还是平日里她喜好的口味。
一番下来,白悦悦心下确定,元茂只是把她关那儿,还没打算把她杀了或者怎么样。不过让她老实待在福德殿,什么事都不做,着实也不好。她把黄门叫来,说了那么一番话。黄门是听得脸色惨白,出去的时候两脚都在打颤。
不多时元茂也让人来回话。
白悦悦听后,略沉吟了下,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暂时不打算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