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茂像是个家被偷了的,哪哪都疑神疑鬼。
符桃儿此举乃是拼死一搏,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次。只要她真的进去了,之前不管她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 原本应该在傍晚才回来的皇后,竟然提前回来了。
怀抱的希望被瞬间击碎,巨大的绝望里, 符桃儿满腔怨怼, 嘴里弥漫着一股腥甜。
癫狂且大逆不道的想法从心底里蹿出来, 皇后怎么不死!
巨大的愤恨充斥着她整个身心,她宁可皇后死了残了, 也不要在这个时候来将她所有的希望全都毁个一干二净!
那愤恨在她耳边疯狂的尖叫,以至于她两耳都嗡嗡作响。
白悦悦在宫人女官的簇拥下过来, 今日长秋殿内的宫务处置的比较顺利。一朝天子一朝臣,她这个新皇后上来, 自然是要把太后时期认命的人都给换下去。要不然免得成尾大不掉的场面。她自认自己没有元茂那样的心眼和耐心,能和太后这么一来二去的斗法。
干脆统统全换掉。
她到了殿门,见到垂首伫立在一旁的女官。那女官略有些眼熟,但记不得在哪儿见过了。
女官低着头, 双手持在身前,她见到那女官的双手紧紧的抠在一起,指节连带着指甲盖都发白。
白悦悦侧首看了一眼, 径直抬腿入殿。
殿内有些奇怪,白悦悦一踏入殿就觉得有些不太对。
元茂处理政务的时候, 除非是和人商讨要事,要不然不喜有人打扰。内殿也只有他一人。
再往内里走几步, 就听到了他的喘息, 白悦悦马上往内殿去。见着他人趴在案上。
“陛下?!”白悦悦奔到他的身边, 扶着他起来。
见到他白皙的面颊上绯红,额头上更是可见豆大的汗珠。
她手掌贴在他的脸颊上,被滚烫的肌肤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元茂双目充满了血丝看她。胸腔里是压制不住的低喘。
白悦悦被他看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肌肤上争先恐后的往外冒鸡皮疙瘩。
“我去叫医官来。”
她才要起身,就被元茂一把扑到。滚烫的嘴唇压在她的唇上,他如同捕猎的兽类,将猎物完全按在爪下。
“陛下,陛下——”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一个被她撩拨成那样,还记得不能在办正事的地方乱来。怎么可能一下就成这个样子。
这里头的猫腻太大了。
他骨架大,身形也比她大上许多,沉沉的压下来,那不是她能抵抗的力量。
或许是觉得她的呼声有些太过聒噪,他的唇又压过来,将她那些焦急的呼喊全都吞了进去。
酸胀从身体深处炸开的时候,她瞬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膝弯压在他的腰身上,陷入另外一场亲密的狂风暴雨里。
元茂以往在夫妻闺房之乐上并不尽兴,年轻血气方刚,但白悦悦身体算不上好。尤其还有妇人科的毛病,他常常压抑自己点到为止。
但是此刻,他压不住,甚至那些曾经被他压抑住的欲念,在此刻变本加厉的将他残余的所有理智吞噬的干干净净。
昏昏沉沉里,白悦悦晕头转向,整个人都趴在案几上。元茂从后面欺身而上,压在她的背上。滚烫的像是从热水里泡出来的。
他浑身上下都滚烫的厉害,连带着她也像是一同被他带着落到了水里。
他轻轻重重的吻她,把这内殿一块滚了一遍。
白悦悦双臂抱住他的肩膀,他俯身下来的时候,撞到了案上,案上堆放的简牍滚了下来。
她人还勉强保持着些许的清明,她才要出声提醒,就被元茂整个的俯身覆得严严实实,她在他滚烫的怀抱里听到了竹简砸到躯体的声响。
那玩意儿沉的很,听着那声响都牙酸。
但是她依然被他紧紧抱着,昏天暗地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原先留的那点点清明也被他弄得没了,她扬起脖颈,发出意味不明的声响。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浓郁的夜色将宫城的天空吞噬殆尽。
元茂醒来的时候周身一片狼藉。
各种卷轴还有简牍散落了一地,他身上还有几块被砸出来的青紫。他生来肌肤洁白,那青紫在他身上就更加的明显。
元茂看了一眼在身边睡熟了的白悦悦,她和他一样,不着寸缕。身上随意的盖着一件外袍。
元茂将她身上的外袍拉的更上了一些,自己起身。
中常侍在殿外守着。帝后敦伦,黄门们把殿门关上,免得让外面的人探到内里的动静。
他看了看这天色,打算叫下面的黄门过来替他守一守,自己好偷个闲去睡会儿。
才要吩咐下去,就见到原本紧闭的殿门开了。元茂赤足着雪白中单站在殿门后,脸色极其难看。
宫城上的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天子下令让人彻查他的饮食。彻查中侍中省,中侍中省其下的御食监更是其中之重。
元茂可不觉得自己那日是突然的情难自已,他是个压抑自己成了习惯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那种状况,只有可能自己被暗算了。
他下令彻查,华林园以及太华殿等的宫人黄门等全都下了大狱,接受拷打审问。
那日负责看管膳房以及送膳的黄门宫人被严加拷打。每日都有不断的人被押送到大狱内。
在天子的饮食里做手脚,简直丧心病狂又胆大妄为到了极致。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
符桃儿一行人也下了大狱,内宫的人,不管身上品级,真正算起来其实只是天家的奴婢。
符桃儿和王钟儿刚被押送到大狱,就先被一顿毒打,强行拷问。
刑官手里沾了太多血,对美人早就没了什么怜香惜玉。架在架子上,先来挨个杖刑。打得惨叫连天,也不见得脸上有一丝一毫的不忍。
行刑的人手下丝毫不留情。十杖下去鲜血淋漓。等到过二十杖,要么哭爹喊娘的说自己有罪。要么直接晕死,或者一头死过去了。
符桃儿被打的两眼发黑,旁边的王钟儿受不了这样的刑罚,挨到十二杖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声息,趴在那里,只有行刑的木杖狠狠打下来的时候,身上才会有那么一丝半点的颤动。
符桃儿咬紧了牙关,哪怕是落到了这个境地,她还是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说出一个字。
不说出来,可能会被活活打死。但是说出来,那么她必死无疑。
给她那东西的冯育是绝对不会来捞她的。她就算想要把冯育咬出来,冯育还有太后作为靠山,弄个不好,她反而先死无葬身之地。
整整二十杖挨完,她听到有人说死了。
是她死了吗?
符桃儿混沌的脑子里迷糊想着。
她还没死呢。
死了的宫人随便拉出宫埋掉。她才不会也不能落到那个境地。
符桃儿嗓子眼里冒出一声,睁开汗涔涔的眼,见到旁边的王钟儿被拖走。身后是一片血迹。不知道是王钟儿的,还是之前宫人女官留下来的。亦或是好几个人混在一起的血。
符桃儿望着王钟儿被拖走,自己也被人架了起来就往牢房里一推。
太华殿里乌云密布,白悦悦和元茂坐在一起。
太华殿内除了中常侍之外,几乎全都换了新面孔。
元茂的脸上布满了阴霾,白悦悦觑着,也不轻易开口和他说话,免得一不小心撞在了他的怒火上。
中常侍过来,元茂暼了他一眼,“问出来什么没有?”
“认罪的不少,现如今羽林正照着他们指认的去找。”
“查,给朕好好的查。”元茂开口道。
他看向中常侍,“朕不允许有任何一丝一毫的错漏。你明白么?”
中常侍汗如雨下,立刻道是。
心下决心让人把那些人给来来回回的拷打几回。
关乎帝王膳食这些东西,不出事就罢了,一旦出事便是天大的事。不往里头填人命不算完。
“阿悦,有人要害朕。”
等中常侍退下后,元茂转头看向白悦悦。
白悦悦对他伸手张开怀抱,元茂丢开手里的简牍,自然而然的躺在她的怀抱里。
他轻轻拉着她的手,“你觉得是谁干的?”
“在查出真凶之前,我说的也不算。”她低头,“但是能在你的膳食里下药,看来还不是一般的人。”
元茂头靠在她的怀里,抓住她的手紧了紧。白悦悦感觉到他此刻的心绪激荡,双臂从旁绕了过来,将他抱的更紧了。
此刻的元茂像是个年幼的孩子,哪怕依然还是一派的雷令风行的铁血手段,但在她这里还是露出了些许他真实的心绪。
“是太后么?”
他看向她。
此刻她只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和皇太后没有半点关系。
白悦悦想了想,“如果是太后,应该不会做的这么明显。而且,下的怕也不是这种给男人助兴的药。”
她和太后关系恶劣,但也不会觉得太后会手段低劣到这个地步。就算真的要下药,白悦悦觉得太后只会是下要人命的毒药。
元茂躺在她的怀里,手捏着她的手指。她手指很软,但是肌肤并不是那种自小优渥养出来的细嫩,尤其手指上还有浅浅淡淡的疤痕。
“是吗?”元茂道。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皇帝的疑心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只要一旦沾上身了,想要甩脱怕不是要脱掉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