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悦悦见到元茂,“陛下来得正好,今日的晚膳做的可好了。”
元茂端详了小会,见她像是不记得白日里的事了。
“平日里晚膳多,我一个人总是吃不了多少。”她示意元茂看了下食案上那些丰富的膳食,“陛下来正好。”
元茂听闻略有些惊讶的抬眼,“这些不是你最喜欢的么?”
“是最喜欢的,但是我又吃不完,白白浪费。”
她也懒得和元茂搞什么分案而食了,她让宫人在食案的另外一头放了席子,让元茂坐,自己半点挪动的意思也没。
按道理,天子应当主位,但元茂也坐下来。他还是头一次这么和人分用同一桌饭食,颇有些稀奇。
时风都是分食,哪怕是宫中宴会上,也是各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是食床上都差不多一样的膳食。
“陛下尝尝这个”
白悦悦给他弄了好几个肉食,他低头吃了,“你也别闲着,快些用膳,”
见她不以为意,元茂虎着脸吓唬她,“要是还不好好用膳,待会肚痛了,朕也难救你。”
白悦悦最怕的就是痛,听元茂这么一说,她立即低头用膳。
元茂看着她,不禁觉得胃口大开。比平日里还多用了好些。
听说寻常庶人夫妻,就是和这样一般的。
寻常巷陌,没有高门大户这般富庶,只能有什么一家大小全都在一起吃。
夫妻相对,竟然就是这般的感觉。
他心里默默的觉得像是被什么完全充实了,有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
“喝点汤。”
他殷殷叮嘱。
白悦悦嗯了一声,低头就把黄门递过来的汤一口喝尽。
她这般豪迈,让元茂更是高兴了几分。
用饭之后,白悦悦拉着元茂出去,“我在福德殿,平日里不是看见陛下在批公文,就是在批奏章,再要不然就是和那些朝臣商量大事。一日到晚没见停过。也该出来走走。”
“可惜宫里再怎么好,那也不及宫外坊里热闹。”白悦悦见到宫道上已经挂上的烛火,“听说夜里就算坊门关了,但是坊内可热闹多了。哪像宫里,到了时辰就冷冷清清。”
“倒也不是冷冷清清。”元茂笑道,“宫里夜里其实可以让乐伎们上来演百戏,只是朕平日里总是有许多事要处置,所以一直都没有让那些人过来。阿悦要是想看的话,可以传召那些乐府美人过来。”
白悦悦跺跺脚,“你个傻子,我的意思是让你多陪陪我,就和现在这样,一块走一走。最好是能到外面的坊里和平常人一样散散心。哪里是真要乐府过来给我敲敲打打锣鼓熏天的!”
元茂低头对上她,他心头的滋味很奇妙,很欢喜却总有点怀疑。
他知道她此刻不爱他,但她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总是能叫他欢喜。
原本他想要一步步将她引入自己这方泥沼,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他在里头越陷越深,并且喜不自胜,心甘情愿。
他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却乐在其中,完全不想着如何脱身。
“不许说朕是傻子。”元茂故意道。
“就是。”白悦悦毫不畏惧的回了过去,“猜都猜不出来,还得我明明白白的说。”
她脸扬起来,“罢了,说了也就说了。猜来猜去的的确也麻烦。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也好。”
元茂在旁边看着,不合时宜的想起长乐王。长乐王如今人在府里,规规矩矩的思过。若不是他留意,还真听不到有关于长乐王的任何只字片语。
“那么他呢?”元茂问。
他在外面,面对那些人,说出的话,乃至于面上的神情,都有他自己的考量。唯独在她面前,这些帝王的表象全都可以丢开。露出纯真的自我来。
白悦悦早就预备着他这一问,“我没有这样和他说过。”
“不知道为何,就是没这么和他说过。他忙的很,我见不到他几面,就算见面了,也是说如何修身养性。”
“仔细想起来,他怕我惹祸,我担心他不高兴。彼此之间,其实也都不高兴。”
元茂听后,“他那个谨小慎微的性子,恐怕只会让你变得他放心如意了,至于一块陪你入夜后上坊内走走,怕是想不到。”
他说出来,才觉得自己言语过激,但既然说出来了,也收不回去。
话语里的嫉妒几乎都要满满的溢出来。
“他是个无趣的性子。”元茂和她一块慢慢的在宫道上踱步。
四周暮色四垂,安静的很。他已经记不得他们俩上回这样已经在什么时候。但他嘴里的话却不好听。
“若是真的是个有趣的人,也到不了这个年岁还得用朕来给他拉纤保媒了。”
白悦悦心里瞠目结舌,男人嫉妒起来,还真是比女人可重多了。哪怕人都已经成婚了,还能拿出来。
她不好跟着元茂一块说长乐王不好,“陛下那会不会和我一块出去?”
元茂行动比以前自由了许多,也不必看太后的脸色。但和常人一样和她出去在坊内,也不是很容易。
“会的。”元茂道。
他略略思索,“估摸也不久了。”
白悦悦顺着他的话就答应了,“好,那我就等着陛下了。”
然而没等来元茂践诺,倒是等来了皇太后的一道诏令。说她应该回宫待嫁了,毕竟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大婚,要是还留在宫里,那就太叫人侧目。
太后这理由找的太好,元茂暂且让人送白悦悦出宫,就算送她回去,也是令人严加防范。生怕她半道就有人害她似的。
回到白家,一入门,白逊不得已带着人过来见她。
如今名分已定,fù_nǚ 变君臣,有道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臣还排在父子之前。白逊还得给她见礼。
白悦悦懒得看一大家子给她叩首,草草的过了。回到白逊专门给她准备的待嫁的院子。
以前住的地方勉强还算可以,新住的院子那是比白逊这个当家之主都要好上许多了。
白逊特意让罗氏来照顾她,生怕她在家里有片刻的不顺。
白悦悦在家里过着有些无聊,让人去请大姐惠宁来陪她。
惠宁如今是高阳王妃,见面就跪伏于地口称殿下。把白悦悦闹了个浑身不自在,赶紧叫人把她给扶起来。
“我请阿姐来就是想要和阿姐说说话,又不是别的。在宫里看人叩首,都已经看腻了。”
惠宁起身就笑,“这是君臣之礼,殿下胸怀宽广能免了妾的礼,但是妾不能不行。”
白悦悦才不管呢,她请惠宁坐下,“我在宫里可就想要见阿姐一面,但总是没有机会。”
惠宁坐在床上听着,她不留痕迹的打量面前的人,在宫里住了一会,倒是越发显得气色好,整个人都精神焕发。
仔细想想,惠宁还真没见过她神色黯淡的时候,哪怕是被太后厌弃给送到了庙里,她都能自娱自乐,开心快活。
这份本事,惠宁从心底里佩服。
她还没见过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本事,例如四娘,被太后送出宫之后,就卧病在床,到了现在都没有见好。
“殿下以后想要见妾,那都是有机会。”惠宁道,她面上笑道,“只是有些麻烦……”
白悦悦看过去,满脸好奇,“怎么了?”
惠宁手扶着小腹,略有些羞涩,“是妾这几个月怕是不利于行动。”
白悦悦见状眉开眼笑,“这是好事呀。”
她看向罗氏,“阿姨,待会让人选一些上好的锦缎给阿姐送过去,就当是我给外甥备的礼了。”
罗氏含笑点头,道了一声好。
白悦悦从床上起来,和惠宁坐在一起,她上上下下看惠宁,惠宁才一动,她就扶住惠宁,“别动别动。”
“这不妨碍什么。其实这个因人而异,有人不适,但是妾觉得一切如常没什么。殿下不用担心。”
惠宁见白悦悦眼里满是惊叹,“这没什么了不起,殿下到时候一定也是这样。”
白悦悦莫名浑身上下一抖,赶紧提起高阳王来扯开话题。
惠宁留了好会出来,出门想起了卧病在床的虞宁。白家兄弟的府邸都靠在一起,相隔不远,惠宁犹豫了下还是过去看看。
虞宁已经病了有段时日了,从出宫回家的第二日就病倒,一直到现在。宫里的医官都来过,但是一直不见好。
回了娘家,去四娘虞宁的住所看看,见着服侍四娘的那些婢女也几乎个个愁眉苦脸的。再去看虞宁,脸色枯槁,一副心死的样子。
“我说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是要做什么。”
惠宁见状不由得责怪道,“不过就是出宫回家自行嫁娶,凭着我们的出身,也差不到哪里去。你成这样到底是要干什么?”
卧榻上的虞宁一动不动,惠宁见状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三娘,三娘哪怕到了庙里,都能过的快活。到哪都能开心。你就不能和三娘学一学么?”
躺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虞宁眼珠动了动,“姊姊莫要以为她做了皇后就万事大吉了。”
对上惠宁错愕的眼,她笑了,笑声嘶哑,“她哪里是做皇后的人,且看吧,她的灾祸还在后面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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