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阿姊不是和长乐王已经定亲了么?
有些底线跨过去之间, 只觉得不能越雷池一步。但凡越了过去,就是禽兽不如,但真的越了过去之后, 发现却有种诡异的痛和快意。
他声调里满是坚定。
元茂没有骗她,他可以护她周全,哪怕她闯祸也没有关系, 他在后面给她收拾就是了。前生他们俩就是这么过来。他也早已经驾轻就熟。
他看着眼前的人, 她逐渐的脸上有了些许困惑, 然后连带着眼里也有了些许躲闪。
“陛下这样不好。”她别过眼,不去看他。
元茂浅笑看她, “有什么不好。”
“陛下说这话,又不是菩萨救苦救难, 肯定是要我给陛下想要的。可是陛下想要的,我不能给。”
元茂面上没有太多的变化, 看着还是和方才没有任何区别。但握着鱼竿的手指节苍白。
他没有说话,将心底的那股失望给压了下来。
他经历的事多了,明白世上一蹴而就的事不多。就算能一击必杀,那也是他准备许久的结果。
想要获得自己想要的, 那就必须有耐心,不计较一时的得失。
元茂脸颊上浮现了浅浅的笑意,“为什么觉得朕对你有所求呢, 难道不觉得,朕是因为尊爱长辈, 所以才会如此么?”
又来了!
白悦悦坐在那儿,无语的暼他。
“那陛下对其他宗室也这样?”
元茂摇头, 道了一句不是, “只是会对值得尊敬的才会如此。”
他说着睨她, “三娘子不觉得长乐王配得上么?”
明明是皇帝,可是嘴上的本事可不比那些能言善辩的汉臣弱上多少。
她见着浮在湖水面上的鱼钩,很随意的一手撑着脸,“陛下难道也要姜太公钓鱼么?”
“朕之前带军攻入宋国的临漳郡,见过渔夫捕鱼。他们捕鱼用渔网,也用一只朕没见过的大鸟。朕觉得很有意思,不过洛阳里没有那种鸟,朕也不会水,上了船只,别说撒网。别一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
他言语带笑,听得白悦悦也笑了。
白悦悦见到元茂挑眉看过来,正要请罪,就见到他唇咧开,笑得更开怀。
她都能看到他唇下露出的虎牙。
白悦悦见状,也不压着自己了。
“陛下也怕呀?我以为陛下什么都不怕呢?”
元茂俯首过来,微微向她靠近,但是他拿捏的极好,不会靠的太近让她惊慌失措,也不会太远。
她望着元茂笑。元茂也笑的开心。
“朕怕的东西可多了,十几岁之前怕黑,总觉得看不见的地方,会伸出一只手把朕给拽进去。后来怕蛇,”
他叹出一口气,“这次南下,可真是把朕吓得不轻。宋国哪怕到了八月,也没有半点冷下来的意思,秋老虎比三伏天都还要厉害。道路两旁草木丛生,有时候一不留神,就会有蛇溜到帐内。”
“那些宋人早就习惯了,可是我们北人哪里受得了这个。朕记得有一回感觉身上冰凉,以为是没有盖好被子,伸手去抓,结果一伸手就抓到了冰凉冰凉的东西。滑不溜秋的。朕一看竟然是一条蛇。”
白悦悦吸了口凉气,“陛下怎么做的?”
元茂老神在在,“当时还有黄门在,朕顾着人前的脸面,不好意思害怕。一手捏着那条蛇的头,丢出帐外了。但是后面还是差点连早膳都没用下去。”
白悦悦听着都颇为同情的跟着元茂叹口气。
元茂看她,“但是朕看他们打渔,颇有些意思。不过朕只想着体会一下这里头的趣味。至于抓不抓的住,那无所谓。”
“尽兴而返,也挺不错的。”白悦悦道。
元茂点头,“是啊。”
说话中,浮在水面上的鱼钩突然被下面冒出来的鱼嘴一口吞下去。
白悦悦觉得手里的鱼竿瞬间一沉,她反手把鱼竿就往回拉,猝不及防间被鱼竿上的力道给带的整个人就往前趔趄。
旁边的元茂一把扶在鱼竿上,把那股力道生生给往回拉。
湖水里的鱼,都是有专人喂的。养的条条膘肥体壮,挣扎瞬间,力道更是出乎意料。
元茂手扶着她的鱼竿慢慢的往后拉,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确定人平安无事。
“三娘先到一旁,朕给你把鱼拉回来。”
白悦悦知道要把钓上来的鱼拉上来,尤其是大鱼更是不能用蛮力。
听元茂这么一说,她求之不得,立即撒手,把这烫手的留给了元茂。
元茂持着杆子和已经上了勾的鱼来回对峙,这东西就是看人和鱼哪个先撑不住。
只见到他持杆静静的和水下的鱼对峙,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水下的鱼先精疲力竭,被元茂一点点的拉了上来。
白悦悦见到那条鱼在水下完全展露出全貌,吃了一惊。那条鱼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长了,难怪有那么大的力道。
她去看元茂,他持着鱼竿面上平常,风将他的广袖灌满鼓胀。正个人于湖风和阳光下越发的冯虚御风,也越发的姿容出众。
两边的黄门见到鱼已经从水里脱出来,纷纷上前,将那条鱼拉上岸。
白悦悦绕着那条鱼左右上下看了许久,满脸自得。
“厉害。”元茂接过黄门送上的巾帕道。
那边黄门把钓上来的鱼称了称,见着三四十斤,一群人都惊讶了。
他看了一眼在地上嘴不断翕张的鱼,“放回去吧。”
白悦悦点头,“既然钓上来,也算是开心过了。放回去也好。”
她看着黄门把那条鱼推回水里。湖水清澈,可以看到那条大鱼摇摇尾巴游得远了。
“以前在宫里听说陛下有勇力,现在见到果然一如传闻。”
白悦悦道。
白逊离开了,留下来的弟弟妹妹年纪幼小,让皇帝开心的重任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行事随意,天子也喜欢她这行事,她察觉的到,干脆就这么说了。即使想天子快些回宫里去,但脸上还是要笑着。
元茂笑了一声,“都是当年的事了。朕已经很久没有用那蛮力了。”
这个白悦悦知道,说是他十五岁之后,就没有杀生,也不行猎。
“朕十四岁的时候,曾经徒手弹碎过牲畜的肩胛骨。当时朕不过是随手试试,但是牲畜却倒地哀嚎。朕那时候才知道后果是什么。从此之后,就再也不杀生了。”
白悦悦莫名觉得后背有点疼,她紧了紧嗓子,“陛下比庙里的那些和尚可要仁慈多了。”
这话说出来,莫名觉得心虚的厉害。白悦悦去看元茂,他的容貌长得很好。
他静静听着,笑了起来,眼眸去看她。
“三娘当真那么认为。”
白悦悦连连点头。
“说起来,长乐王也快要回洛阳了。”元茂道,他见到她眼底里终于有了点光亮。
心往下沉了几分。
“他这次办的很不错,”元茂面上笑道。
两世加在一起,足够让他骗过所有人,包括太后。果然他见到白悦悦眼底面上露出欢喜。
“三娘这么高兴?”他笑问。
白悦悦连连点头,“大王在外这么久了,都不说说他在外面如何了,我都不知道他做什么。”
“阿叔要给朕收尾,有些事除了他自己和朕,不能叫别人知道。若是泄露出去,那就是大事。”
白悦悦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气他不说说自己如何,好不容易送来一封书信,不提他自己半个字,都是担心我在洛阳里如何。”
元茂回眸看过来,“哦?阿叔在书信里写什么了?”
前世元茂对士人们足够的礼贤下士,这一套如今他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就是问我好不好,然后叮嘱我……”她说着飞快的看了一眼元茂,还记得那日他在殿内说的话。
“要照顾好自己。”
元茂看着远处,神色淡淡,“放心,朕是不会让自己的叔父去涉险。可能事务是有点麻烦费心费力,但绝对不会涉险。”
“我信陛下。”
少女的嗓音甜甜的,那张脸庞因为喜悦在日光下璀璨夺目。
元茂袖中手掌握紧,他面上依然没有半点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