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楠紧急将奄奄一息的冯巍送去了家私人医院。
杀青宴的人疏散得很快, 除了那位起初与冯巍一同待在吸烟室的飞影董事外,其余闲杂人等没有听到一丝风声。
李一楠忙前忙后,联系酒店, 将所有当时在吸烟室附近的工作人员都封了口,又亲自与那位董事座谈了半个小时, 利诱得对方答应对今晚之事守口如瓶, 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小年送来从附近药店买来的碘伏和创可贴,目含忧愁地看了好几眼吸烟室沙发上的两人, 最终还是带上门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戚乔拧开碘伏瓶子, 伸手将谢凌云右手拉过来, 低头, 用蘸了药水的棉签, 动作小心地涂在他动手时被冯巍衣服上扣子划破的伤口上。
谢凌云垂眸,蹭破的一点皮而已, 要不了多久便能自愈。
但他还是听话地任她处理。
谁都没有说话。
戚乔将一张创可贴贴好。
处理完成, 可她还是低着眼睫, 连呼吸都十分微弱。
谢凌云伸手, 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让戚乔抬起头时,才看到她微红的眼眶。
他没心没肺地笑了声:“干嘛啊戚乔乔,这不是也没出事儿?”
戚乔反问:“还要多严重才算出事?你知不知道, 要是你真的……我……”
她停在这里, 没有说下去。
捧在她颊边的双手揉了两下, 谢凌云安抚似的一句。
“放心, 我有分寸。”他说完, 便看到戚乔生气的眼睛。
她冲进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的确让这句话变得毫无可信度。
他笑了下,改口:“何况这不是还有你拉着我?”
戚乔握住了他一只手腕,说:“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很害怕,谢凌云,哪怕冯巍永远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我也不想要你出事。”
谢凌云低头,贴近几分。
“又是跟谁学的?”他眸中带着一丝笑,“戚老师讲起情话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他说着,忽地伸手拉着戚乔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左胸口。
“你听听。”
急促有力的心跳隔着衬衣薄薄的衣料,传到了戚乔的掌心。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反应不及。
还没来得及说话,吸烟室的门被人敲响。
李一楠拧开把手,推开了半边。
才进来一条腿,便看到了沙发上两人的亲昵动作。
他只呆了半秒,随即退回门外,重新关上门。
一分钟后再次敲响,得到一声回应后再进来,沙发上的两人已经一左一右相安无事地坐好。
李一楠开门见山:“医院那边打来了电话,说都是外伤,不算太重。”
戚乔问:“冯巍醒了?”
“醒了。”
“……他有说什么吗?”
李一楠摇了摇头,松口气:“没有,应该是不准备追究……他心里忌惮。”
戚乔却皱了下眉,冯巍那么睚眦必报的一个人。
当年江淮闯进那个房间,将冯巍眼睛都打肿了,后来就被他不惜代价封杀了一年多,还是后来戚乔的《冬眠》播出后大红,参演一部电影时跟导演介绍了江淮,师兄的事业才重回巅峰。
所以她此时并不太相信,冯巍能真的不计较。
明面上忌惮着谢凌云和他身后的谢家,可若背地里下绊子呢?
谢凌云从她一个眼神便看出来戚乔在想什么。
伸出手去,握着了她的手腕,将人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我还会怕他不成。”他云淡风轻地说,“甭担心,走了。”
李一楠提醒:“外面还蹲守一堆记者,估摸着都是看散场时你和戚乔没出去,所以没一个离开的。我叫司机把车停在地库了,等会儿小年装成戚乔从大门出去坐原来那辆吸引记者,你们直接去地库,别走大门。”
十分钟后,两人成功躲开记者,登上一台狗仔并没见过的迈巴赫。
司机升起了隔板,后排的空间彻底变成了私密的世界。
谢凌云打开微信,给贺舟发了几条消息。
他没有说今晚的事,只请贺舟帮忙,将曾检举举报过冯巍的女生手中证据收集好,如果她们愿意,最好能够出面作证。
全程文字编辑,戚乔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迈巴赫引擎发动,推背感袭来,她才终于将一晚上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私密的狭小空间,暖风绕在周身,以及谢凌云的存在,都让她觉得自己像是柔软的蚌肉缩回了自己的壳。
戚乔将目光转向了右手边的人,没有任何铺垫地开口。
“18年的那个冬天,我拿着毕业后完成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剧本,去找投拍公司。”
谢凌云看了过来,意识到这是戚乔在回答他之前的请求——
等她愿意说的时候,再告诉他。
可此刻,谢凌云却没有犹豫地说:“但我现在不想让你再想起了。”
“忘不掉的。”戚乔笑着摇了下头,“让我告诉你吧,我答应过你。”
这也是她第一次,对人讲起这件事。
“当时的经纪公司不支持我要转行去拍电影的打算,后来为了全身心画分镜本,之后的戏约我都没有接,经纪人说老板妥协了,他说为我引荐影视公司的制片人,去的地方却是一个酒局,也是在那个酒局上,我第一次见到冯巍。”
冯巍外表斯文,四年前刚到四十,从外表来看,当真只是一个斯文儒雅的商人。
起初,他对戚乔的剧本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没有让戚乔等太久,冯巍的助理便发来短信,说他们公司有意愿投拍,可约时间详谈。
戚乔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江淮,江淮却并不放心,要跟她一块儿去。
只不过戚乔没有想到,后来她抱着剧本,满怀期待地赴约时,等待她的却是早有预谋的陷阱。
江淮被支开,她被灌下加了东西的酒,被人蒙着眼睛,带到了冯巍常住的酒店套房。
她向酒店长廊中遇到的服务生求救,请他帮忙报警,对方只是与绑着她的手腕带她来的那个人对视一眼,吹了声口哨,熟稔至极地说:“冯总今晚又有艳福了。”
戚乔那时才明白,恐怕那一整个酒店,都是冯巍的庇护伞。
那人把她丢在了酒店的床上,临走之前,用一根皮鞭,绑住了她的两只脚踝。
体内的药效发挥了作用,戚乔感觉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
呼吸不觉急促起来,陌生而恐惧的感觉从心口蔓延开。
可她的手脚被绑着,眼睛被蒙着,所有感觉都因为药效减退,她只能绝望地感觉到自己逐渐变得无力发软的身体,和体内犹如火烧的灼烫。
没有多久,她听见有人推开门,脚步声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伴随着类似书本的东西被人扔在地上,戚乔感觉到了靠近的温度。
一只手伸过来,摸向了她被捆绑着的脚踝。
戚乔像是触雷,惊惧地往后躲。
她听见那人的笑。
随之而来的是含着嘲讽的话:“不是想拍电影?你要是听话,我可以考虑给你投资,怎么样?”
戚乔听出那是冯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