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中”的指示亮灯在两个小时之后暗下了。
祁广志先一步离开了医院,没让郑海川送,郑海川只好注视着他坐电梯下了楼。
行走间老者的背有些驼,身影在医院白炽灯的投射下拉得长长的。郑海川有些不忍心地扭过了头,盯着手里的饮料和面包发呆。
那是祁广志走之前塞到他手里的,像是提前知道了他们没有吃晚饭,又或许曾经也经历过这种在焦急中等待的饿。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吸引回了郑海川的视线。
两个全副武装绿色手术衣手术帽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身型挺拔颀长,同另外的医生说了两句之后,又侧过头吩咐上来接应的病房护士,像是在交代术后的安排。
郑海川紧张地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立在走廊边,看着他不敢上前。
直到男人金丝镜框下的眼睛望了过来,又冲他招了招手,郑海川才连忙小跑着赶上前去。
“这两天记得交班下去,严格观察akp和骨形态蛋白等指标变化情况,软组织的状况也记得跟进。”
祁聿和护士交代了几处专业细节,便打算同等急了的郑海川说话。可年轻的护士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隔着口罩在悄悄打量他们俩。
祁聿冷着脸望过去:“杵着干嘛?你也被麻醉了?还是要我去安排床位?”
许萌连忙摇头:“我、我马上去安排!”这才抱着病历本去追不远处推出来的手术床了。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转眼间只剩下两个男人。祁聿这才柔下眉眼,看向面前一脸紧张还不敢开口的青年。
“等久了?”
“不久。”郑海川摇摇头。
他刚才跑过来就看见了男人手术帽沿边上的一圈深色。那是汗水淌下浸湿布料的样子。郑海川伸手想去抹掉祁聿额角上隐隐可见的汗珠,可手抬了一半又缩回去了。郑海川记得,他家媳妇儿爱干净。
祁聿瞥见了郑海川的动作,长时间站在手术台前的疲惫顿时一消。他微微勾起嘴角,垂下脑袋,“给我擦擦。”
“嗯?”郑海川没立刻反应过来。
祁聿干脆晃了晃自己还带着橡胶手套的手,继续示意:“帽子摘了,热。”
“噢,好!”郑海川终于明白了,听从媳妇的指示把他头顶上的手术帽扯了下来,然后又用自己看上去干净一点的手背给祁聿的额头抹了两把。抹完还给他扇了扇风。
“好点没?”
“嗯。”祁聿此时就像是被顺毛捋过的大猫,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要不是考虑到这里是医院,他甚至想直接靠在自家恋人身上。
“不用担心了,手术很成功,病灶已经全部消融了。”最终他还是只捏了捏青年的手掌,告诉他这个能够安下心的结果,“会住院一段时间观察,但预后应该不差。”
郑海川那颗吊起来一整晚的心在此刻终于落下了,蜜色的脸上泛出一层明亮的光晕:“太好了!”
他再也忍不住,张开双臂狠狠地抱住面前这个给他带来好消息的男人,“律医生!谢谢你!谢谢你!”
祁聿感觉自己跟被钢筋箍住了似的,但他半点没挣扎,只抬起一只手摘了手套,放在了青年的脑袋顶上,任由那刺刺的头发朝自己掌心拱。
“跟我还要说谢?”他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人。
“那、那……”郑海川也觉得,跟自家人好像说谢谢不太合适。但不做点什么又实在压不住他此刻欢喜的心情,郑海川抱着祁聿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另一种感谢方式。
他稍微松开了男人一点儿。
然后脑袋往左右来回瞅了瞅。
见四下都没有人在,他干脆撅起嘴,在祁聿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咧开一口大白牙。
“媳妇儿,有你真好!”
祁聿还有一些专业报告记录要写,将郑嘉禾住院的床位和输液药物安排好,就先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