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上楼没有回自己家,而是跟着郑海川进到郑家出租屋里。最近他只要不是夜班,都会到郑海川这里吃饭。
这些年在外,祁聿对于食物的要求只有干净健康,并不期待进食这件事能带给自己多少愉悦感。可当吃过郑海川做的饭之后,祁聿才发现,他并不是不期待。
他只是在母亲离去之后,没有再遇到过能给予他家的味道的那个人。
现在遇上了,他也就爱上了这样的日常。
“所以阿姨、阿姨她……”
小厨房里,郑海川一边准备晚饭,一边听祁聿给他简短地介绍了为什么他们父子俩现在见面仿若仇人的原因。
听完之后,郑海川心里难受得紧,案板上的菜都切不下去了,放下刀巴巴地看向祁聿。
“这么看着我干嘛?”祁聿神色没什么变化,只伸手薅了一把青年刺刺的头发,“都过去好多年了,”他语气平淡,“没了老头折腾,我妈在天上过得应该也挺开心的。”
“可是……”
郑海川闷闷地抓住他的手,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憋了一句,“可是你不会开心啊。”
遇到这种事,律医生一定很难过的吧?
郑海川不知道当时得知母亲离世的祁聿是怎么捱过最难熬的那段时日的。他娘走得早,但郑海川现在还能回忆起小时候看着邻家小朋友有妈妈照顾念叨时自己的羡慕和委屈。
“阿姨肯定一直惦记着你。”郑海川不会安慰人,只能努力用自己想得到的方式让恋人好受点。他在围裙上擦干了自己的手,张开手臂抱了抱面前的男人。
他记得小禾苗每次掉金豆子的时候,自己只要抱一抱,小侄子就不哭了。郑海川也想借由此告诉祁聿,不要难受,他还在。
这个拥抱一触及分,可鲜少触碰温暖的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烫疼了。
祁聿愣了一下,下意识抬起胳膊按住了青年的背脊,将人深深地往自己的怀里按。
“嗯。”祁聿下巴磕在郑海川的肩上,“她很爱我。”
这个怀抱没有什么欲念,只充斥着令人心软的无声。隔了好一会儿,直到铁锅里炖的排骨都已经开始咕嘟咕嘟收汁了,郑海川才挣脱去铲锅,另一只手还分心笨拙地拍了拍祁聿的背,“所以你也要好好的,阿姨在天上才会更高兴。”
“你知道……”祁聿走到郑海川身后,贴靠着人,继续说话。
“你知道我阿妈去世之前,最期待什么吗?”
“什、什么?”
祁聿轻笑一声,低头在面前认真炒菜的青年颈后轻咬了一口,幽幽道,“期待我带个儿媳妇回家。”
现在,也算是如愿了。
因为屡次干扰大厨做饭,郑海川硬着头皮将祁聿推远了一点,站在厨房门口。
隔着他起码三米远。
缓过总是扑通跳的心神后,郑海川终于能继续做饭,同时也扯回了刚才被男人带偏的话题。
“那你爸……呃,祁叔他现在住哪里?在做什么?”
自从祁聿的过往之后,郑海川脑海里一些曾经撞见的琐碎细节渐渐拼凑出了一个完成的拼图。
为什么当初他说要帮祁叔介绍人租隔壁的屋,祁叔不同意;为什么男人刚搬进来时扔在门外的垃圾里,有个装了祁叔年轻时照片的相框;为什么他第一次给祁聿介绍房东姓‘齐’时,祁聿要反问他是哪个‘齐’;为什么在小禾苗得病后,律医生会说‘可怜的人太多了,老天管不过来‘……
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啊。
在郑海川的角度,他其实和房东祁叔接触得并不多。他以前只感觉房东不爱说话有些凶,但对他们这些租客还是蛮仁慈通融的。
可当他听完祁聿的经历,郑海川却又改变了看法。他觉得祁叔并不是个合格的爸爸,甚至也不是个合格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