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桂老板捋着大胡子给两个年轻后生传授爱情经验的时候,楼上的吕老师刚刚结束一位“大龄学生”的再度求助。
晚饭的时候,下工的郑海川怀里抱着一些东西敲上门。吕君以为郑海川只是来接小禾苗回家的,没想到郑海川还给他带来了好几样蔬菜水果。
标签上贴的都是国外的名字,一瞧就不便宜。郑海川硬要塞给他,说是给他之前送鳕鱼的回礼,客气得很。
吕君本想推辞,但见郑海川神色不太对劲,便收下了。顺口他就让郑海川到家里坐坐,想关心一下是发生了什么状况,才导致他们楼一向阳光开朗的大川能这么垂头丧气。
郑海川有些犹豫,扭头往楼下望了好几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回来。但楼道里除了各家各户的鸡毛蒜皮和炒菜声响,并没有其他动静。
郑海川在楼梯口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进了吕老师家的房门。
他想起上一回自己有搞不懂的事,还是吕老师给他说明白的。说不定这一次,也能给他点建议呢?
律医生……都三天没回家了。
郑海川心里有些慌。
他感觉自己在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指间溜走,他使劲想抓,却抓不住。
吕君的出租屋布置得很干净简洁,整体是米色的色调,没什么多余的装饰,最多的装饰就是书。各式各样的书和杂志堆满了书架和散落在柜台边,看得出这是吕君绝大多数时间的依赖所在。
吕君所租的这间房子以前是工人合租的宿舍,后来他一个人把整间房租下来之后,就空了许多。不过这么多年住在这里,添添减减,房子里四处都是生活的痕迹。郑海川甚至瞥见吕家的小阳台上还放着一双黑色的防水靴,看起来比他脚的尺码都大,想必是下暴雨时吕老师出门的装备了。
若在平时,这些生活中的小事郑海川随口就能和人乐呵呵地聊起来,但今天,郑海川却没了说这些的**。
他心里只记挂着一个人,一件事。
其他的统统都要往后边站。
吕君去厨房洗了郑海川拿来的水果,切了一小部分送进在小房间里乖乖描图的小禾苗,这才走回客厅,跟郑海川说起话来。
“怎么了这是?”
清瘦的男人语气温和,带着作为长辈的关心上下打量了郑海川一番,“工作累了?”
郑海川摇摇头。
“那就是老板克扣工资了?”
郑海川依旧摇摇头。
“那不然……”吕君心念一动,想起上一回郑海川‘惊世骇俗’的自爆发言,不禁道,”那不然就是和朋友吵架了?“
郑海川这下不摇头了,一双眼睛只盯着茶几上的水果看。
吕君试探着继续问:“和男朋友?”
郑海川点头:““嗯。”
吕君又问:“聿仔?”
郑海川继续点头:“嗯。”
面前的青年丝毫没有半点遮掩的想法,直愣愣的模样令吕君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他心大。吕君不禁在心里想,他当初要是有大川这么好的心态就好了,也不至于……
吕君很快收回自己的走神,顺着郑海川的目光朝茶几上的那碟子上盛放的东西看去。
提子,草莓,猕猴桃,都是非常富含营养的好水果。就是看起来……不像是郑海川会买的东西。
吕君知道郑海川的工作,也知道这个小年轻独自拉扯个小娃过日子有多不容易。他也是穷过来的,知道人还在为了糊口而努力的时候,是舍不得买这些好东西吃的。
而郑海川此时看向那堆蔬果的眼神,既像宝贝疙瘩,又想烫手山芋,复杂得不得了。
吕君转瞬便猜到了这些水果的来历。
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心境,吕君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郑海川今天看起来那么的不一样了——
那是身无长物的人忽然拥有了不敢想的东西,害怕失去的惶恐不安。
是无人在意的人忽然被捧在手心,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的自我怀疑。
是从没有得到过爱的人忽然被爱淹没,想要沉溺却又不敢沉溺的矛盾与纠结。
郑海川磕磕绊绊地跟吕老师讲起了桌上这盘水果的来历,当然也就提到了他和祁聿的相处与对话,以及祁聿最后的生气离开。
郑海川有些不知所措地扒住吕君的手:“吕老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去跟律医生道歉,我以后都不提钱,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吕君看着把慌张和在意都摆在脸上的青年,轻叹了一声。
“别急。”
他将茶几上的水果盘端过,塞到了郑海川的手中,“先听我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