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川在听完祁聿对小禾苗手术的计划之后,看祁聿的眼神里都快亮出星星来了。
“律医生,你咋这么……这么好啊!”
郑海川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他现在只觉得从胸口里溢出滚滚浓烫的热意。
像冬日里将冻僵的手放在火上烤,熏熏然,热腾腾,暖烘烘,却一点不觉得疼,只有浑身上下都被温煦火光包裹住的软和,就连躯干和四肢都要被烫得快融化了。
怎么就能,有这样好的人呢?
他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在心里喃喃道。
郑海川不知道自己到底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才有幸能遇到律医生。
他本以为自己还要花上一年半载,才能凑齐给小侄儿做手术的费用。可哪知道祁聿突然告诉他现在只需要填写一些表格,他的小禾苗就能接受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医生做最先进的手术,还一分钱都不需要花!
郑海川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叫医生叫做白衣天使了。
现在他看眼前的人,感觉男人周身的白大褂上面都笼罩着一层光!
这那里只是天使啊?
这明明就是菩萨!救苦救难的大菩萨!
祁聿虽然知道这件事肯定能得到眼前这憨子的感激,但倒也没想到郑海川的反应这么剧烈。
“提前说明,这种临床试验,也有一定的风险性。”
他将郑海川腰腹上的最后一处伤口给擦了药,转身去处理医用垃圾,一边压低对方的期待值,“郑嘉禾的手臂可以不用取骨置换,尝试用微创的方式祛除病灶。但如果试验效果不好,或者临床验证中发现风险过大,还是会选择传统的手术方式处理。”
“我明白的。”郑海川点点头,“做什么事都有风险,我们在工地上干活,风险不是照样有?那也不能说怕工伤就不干活了嘛。”
他目光挪向隔壁床酣睡的小家伙,柔声道,“小禾苗未来的路还那么长,如果能全身上下一个子儿都不少,那是最好的。就算……就算真的要锯了骨头,只要人还在,其他事也能慢慢扛过去的。”
祁聿摘下医用手套,按了泵消毒液双手搓洗,闻言不禁伸出食指在郑海川脑门上按了一下。
“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当代医学?”
“就算到了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换一根人工骨。小不点儿好胳膊好腿四肢健全的,怎么就沦落到‘只要人还在’了?”
郑海川被祁聿一根手指戳得差点仰倒。
但他却半点不恼,反而在听了祁聿的话之后,巴巴地又把脸凑过去,咧开一口大白牙:“是我没文化,想岔了,律医生你大人大量,可别跟我计较!”
不知道是不是这颗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郑海川此时此刻的神色轻松而明快。
仿佛一片舒展开来的草坪,花草和树叶在和煦的风中自在飘摇,阳光下有水珠闪烁,湿漉漉的令人蠢蠢欲动。
两个人的距离被郑海川自作主张地拉进了。
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立着,距离不过咫尺。
坐着的人上半身仍**,袒露的壮硕胸膛在灯光的照射下显露出一种诱人的蜜色。
或青或紫的伤口遍布肌肤,但都在时间的作用下渐渐消淡,此时又被刚刚涂抹上的药液覆盖成星星点点,像被雾和雪氤湿的田野阡陌。
而立着的人一身洁白,浑身都裹在白大褂下,只露出一双手和脖颈,干净得过分也禁欲得过分。那镜片后的一双眼睛狭长而锐利,此刻他的瞳孔中倒映着面前青年**健壮的躯体,是克制的理智中唯一的破绽。
十二楼的窗外,明月当空。
祁聿此时却觉得自己正曝于曜日之下。
面前的这双眼睛太亮,亮到周遭的昏暗与静谧都被吹散,亮到那眸色中的依赖与欢喜都暴露无遗,亮到祁聿压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一点快被割舍掉的小草苗,也忍不住摇摇晃晃,破土而出。
“郑海川……”
祁聿心说,别这么看我。
别用这种把自己完完全全摊开了的模样看我。
“律医生,你放心吧。”郑海川兀自不觉,伸出两只巴掌一把握住了祁聿抵在自己额前的手指。
“以后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就行!”
青年紧紧握着男人冰凉而修长的手指,认真地许下淳朴又真挚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