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得太过简单,以为找人说理就能拿到钱。
但事实上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不仅钱拿不到,自己人还投进去了。如果今天不是他力气大,跑得快,说不定真的会那样。
到时候,他家小禾苗儿该怎么办?
爸爸和叔叔都不在身边,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在这个混乱的城中村里,会发生什么事?!
郑海川想想都感到恐惧。
所以他不敢再让祁聿说下去了。
光描述那个假想,都让他不敢听。
唇上的手掌和主人一样粗糙而灼热。
祁聿垂下眼,能清晰地看见甲缘边翘起的毛刺。
呼吸里除了药水挥发的气味,还有青年在外奔波一天所沾染的尘土与汗水味。
是祁聿以前很讨厌的味道。
医生的职业习惯使然,他一向很爱干净。同时因为年少的经历,他对于底层人身上的那些复杂气息有一种天然的反感。
腐烂的菜叶,发臭的沟渠,箱底的樟脑丸,晾不干的霉潮,长久不洗的衣物,附着在发梢的油烟……这些钻进他的鼻腔,总会让他下意识地皱起眉。
现在,鼻尖嗅到的气味不比那些好上多少。
但祁聿却没有躲开,甚至没有打掉郑海川的手。
他就这么沉沉地盯着面前的人。
盯着那双老实的浓眉大眼,盯着那张因为忍疼而泛红的黝黑脸颊,盯着两片干燥起皮的厚实嘴唇,和唇角边被人打伤的裂口血痂。
祁聿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中有什么躁动的东西在翻涌。
郑海川冷不丁被祁聿的目光给烫到了。
他缩回手,感觉自己浑身被律医生看得有些不自在。
夏日的夜晚很热,但祁聿家里早就打开了空调,温度适宜。郑海川后知后觉去捞自己刚脱下上药的衣服穿,同时憨憨地露出一口白牙冲祁聿征求意见。
“那……那一会儿等小禾苗睡着了,咱们再去?”
仿佛是在过日子的夫妻,在商量着孩子睡去后的夜生活。
祁聿被自己延展地臆想给惊了一下。
他猛地站起身,从阳台的衣架上扯下一件刚晾干的短袖衬衣,一把扔在郑海川脸上,盖住了他**的上身。
眼不见心不烦。
“随便你!”
到现在这种时候了,还把小孩放在自己前面!
祁聿气自己怎么会看上这种榆木脑袋,但同时的,也因为他的话再一次底线全无。
“把衣服穿上,先过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