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起阮语注意的是秦钺的精神体。
大致呈浅灰色的精神体边缘有一片类似碳化的焦黑。
阮语以前在研究院见过类似病例,与顾修寒天生的精神缺陷不同,这是一种擅长精神侵蚀的异种造成的伤害。就像精神体被泼了一杯浓硫酸,发作时比精神力爆发更加痛苦,而且会导致注意力、反应速度、人机神经同调率等多项属性下滑,对机甲驾驶员而言属于毁灭性打击。阮语曾在研究员的引导下尝试逆转受试者的精神受损区域,可惜收效甚微,仅能缓解症状,不能治本。
阮语没忍住,朝秦钺的精神体看了又看。
受损区域这么大的情况相当罕见,发作时的痛苦难以想象。
而且那片焦黑正呼吸般不断稍稍鼓起又平复,这说明受损区域眼下处于活跃期,下次发作已经快开始了。
一双浅珀色的圆眼睛,清透漂亮得像蜜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含义不明地盯着自己,秦钺被看得有些晃神,忙收敛视线避免失态。
秦钺与顾修寒同岁,两人早年隶属于同一机甲作战编队,后来秦钺因精神伤残不能再上前线,这才调到工程部队。他了解顾家的情况,也见过幼崽时期的阮语,猜到是当年的小人鱼长大了,但出于谨慎起见还是问了句:“这位是?”
“阮语,随军家属。”顾修寒眉头微蹙,“登记一下。”
秦钺之外的其他下级军官对顾家情况不够了解,顾修寒话音未落,想到歪处去的脑电波已经漫天飞了。
[就说哪来的小美人,原来是顾上将铁树开花了。]
[上将居然娶个这么小的,这细胳膊细腿的……确定成年了?]
[怪不得一直单着,人家是宁缺毋滥。]
[羡慕。]
……
这误会可太大了,阮语听得要晕,头顶都冒出热气,结巴着辩解:“不,不是,我是顾上将的……”
顾修寒平静打断:“按弟弟登记。”
阮语直点头。
秦钺见阮语着急,忙低声与其他军官解释:“他就是那位从小被研究院寄养在顾上将家的人鱼王族……”
现存人鱼本就稀少,平时不容易见到,何况是全宇宙仅存的一条人鱼王族,多看一眼都是赚到。秦钺解释完,怕这些下级军官大惊小怪惹得阮语不舒服,不敢磨蹭,忙带二人乘坐小型浮空艇,陪同他们前往住所进行安顿。
浮空艇上,气氛沉凝。
秦钺莫名有种在雷区蹚雷的错觉,生怕哪里表现不对,被顾上将以“左脚先迈进门”之类的理由责罚,坐得雕像般僵硬板正。
阮语对秦钺印象不坏,因为他是方才那群军官中唯一一个没想歪的,况且,秦钺这样的工程总负责人病得倒下大概也会影响顾修寒的工作,于是阮语没怎么犹豫,大大方方地叫了声:“秦少将。”
阮语自己没察觉,可亚雄性人鱼的嗓音天生薄嫩,就算再大方,哪怕是刻意压低了,也自带三分软。
秦钺一怔,像是有些手足无措地应声:“呃……在。”
顾修寒朝秦钺微微侧目,眼角眉梢冷得能结霜。
“你的精神体受过创伤,最近正好是活跃期,就快发作了。”阮语好心提议,“最近有时间可以让我给你做一次精神疗愈,下次发作时能减轻很多痛苦。”
巴掌大的脸蛋朝自己仰着,嘴唇肉粉粉软软,一板一眼地说着关心的话……秦钺拔不开眼,察觉到顾修寒弥漫的低气压才匆匆垂下眼睫,胸口飞快起伏了两下,受宠若惊道:“不会麻烦到您吗?”
“不麻烦啊。”阮语唇角和气地翘了翘,“我也没什么事……不然就明天吧?”
[顾上将没不高兴吧……好像看得很紧。]
[应该不至于,只是做一下精神疗愈。]
[我又……没什么别的想法。]
秦钺飞快觑了顾修寒一眼,放在军裤上的手蜷了蜷,想忍没忍住,心一横,嗓音微沉:“好。”
顾修寒线条凌厉的眉稍罕见地扬了下:“明天几点?”
秦钺忙道:“我都方便。”
安排在上午比较好,治完就能一口气在海里玩到天黑了,阮语认真规划了一下行程,声音小小的:“我得睡懒觉,上午十点半可以吗?”
懒觉也计划得这么认真,秦钺忍不住笑了:“当然可以。”
顾修寒面无表情地删除了明天上午十点半到十一点半的待办事项。
阮语太单纯。
他得盯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上将:我只是帮阮阮把关。
然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