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万去世这件事传播的速度相当之快, 半个小时之后,池白晚就收到了来自凌家的一条讣告,是霍觉转发给他的。
与此同时, 傅司寒的手机也响了,大概也是这事。
傅司寒不理会, 一个蓝牙电话拨给叶健, 冷漠地叮嘱了傅家对于凌家葬礼的礼待,明确表明自己和池白晚都不会去参加。
挂了电话, 傅司寒又接起了另一通电话,说着池白晚听不懂的西方语言,语气一贯冷漠, 一派公事公办的态度。
凌万去世,逢上天公不作美,雨雪连天,举办葬礼也有难度。
对于凌万, 池白晚只把这当成一个老人的正常生命变化,也有一阵唏嘘, 如果不是凌万给他安排的细作任务,他绝对不会和傅司寒扯上关系。
车在等红绿灯,池白晚侧头望着窗外雨雪,天地一片昏暗,车里外的温差太大, 车窗子上了雾,池白晚伸出食指, 慢慢在车窗上画了一个小雪人。
这时, 一只修长的手从他脑后伸过来, 在紧挨着小雪人的位置, 也画了一个小雪人。
池白晚重重把傅司寒的手拍掉,漠然地把两只雪人都擦掉,“傅司寒,你有意思吗?”
傅司寒看着车窗里他的倒影,消瘦的锁骨突出,兴许是整日郁郁寡欢的缘故,脸色也带着一丝丝的病态。
“我想多陪陪你,哪怕是化成雪人。”傅司寒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被这双浅淡疏离的双眸注视的时候,他的忧郁可以顺着眼神传递到傅司寒心里。
池白晚冷漠地把头扭过去,“傅司寒,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绿灯亮了,傅司寒只好开车,不消片刻,他把池白晚带到一所成人高校门口。
“就是这。”
傅司寒先下车,转过去给他开车门。
校门口有一座恢宏壮观的大型拱门,这是上城一所有名的高中升本科学校,人来人往的面孔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背着书包捧着奶茶,戴着耳机行走在校园里。
池白晚被他拉下车,直愣愣地问他:“你……什么意思?”
傅司寒抓着他的手,池白晚狠狠甩开他,退后了三步,“别碰我,有话就说话。”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傅司寒长这么大,从来都活在追捧和附庸中,众目睽睽之下被池白晚甩手,多少有点伤脸面。
但眼下他完全拿池白晚无可奈何,尽管路过的学生已经在小声议论他们了,傅司寒还是整理了情绪,抓着池白晚的胳膊,“不是有人说你学历低吗?晚晚,我知道,那都怪我,所以我给你办了个入学申请,你可以在这里上学。”
听见他言辞恳切,池白晚突然呼吸困难,紧咬着嘴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认真的?”
傅司寒生怕机会流失,一把拉住他往自己身边带,不让他再后退了,“真的,你要是想,现在就可以进去拿毕业证——”
“什么意思?直接就拿毕业证?”池白晚被他死死抓着手,但这一刻的心跳已经快到要疯掉,他几乎没有精力去管,艰难地说:“你是说……不用上学吗?”
“那很浪费时间。”傅司寒目光犀利,“我想让你有更多的时间陪我,我也已经和校方说好了,办好手续,不用上学就可以毕业。”
池白晚愣住了,许久之后,他苦笑了一声,“傅司寒,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自大,不那么自以为是?”
傅司寒满腔期待他能够高兴的情绪在一瞬间烟消云散,颇为不解:“为什么?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一个好学历可以让你在娱乐圈里走得更长远。还是说,你不想再演戏了?那也行,我养你,你后半辈子我都养你。”
傅司寒不容拒绝地把池白晚拉回车后,躲过行人的视线,一手揽住他的腰,低头贪婪地、渴望地亲上了他的嘴唇。
他一直睁着眼睛,然而,却被池白晚那双痛苦不堪的桃花眼刺到心口发麻。
池白晚被他抱着亲,血气上头,狠狠咬了他一口,登时口腔里就有了血腥味。
他终于挣扎开,整个人靠在车门上,抬着眼皮,失望地盯着傅司寒。
傅司寒被满嘴的血腥味刺激到,他蹙着眉侧头,抬手擦去了唇边的血迹,殷红的颜色在他指尖蔓延,他满眼的不敢相信,“你咬我?”
“你要是再敢亲我,我还咬你。”池白晚擦擦嘴边的血液,眼里的情绪低落破碎,“我不想直接拿毕业证,我要每天拿出时间来上课。”
傅司寒俊美的脸上满是不相信:“晚晚,你不想多陪陪我吗?”
“我们早就分手了,是你一直在纠缠不清,我本来就没有陪你的义务。”池白晚淡淡地看着他,“傅司寒,你是不是还想像今天早上一样,按着我再强来一次啊?”
傅司寒此时此刻才是真有了一点愠怒的气息,他一把拉住池白晚,把人怼到后座,自己也坐了上去,“怎么是强来?你不是也很喜欢?叫的那么好听,难道是装给我看的吗?”
池白晚的脸都要滴血了,心潮翻涌,也生气了:“我有必要装给你看吗?不止是和你做﹉爱,我和别人做﹉爱也可以叫得很好听。”
傅司寒犹如被一闷棍砸在头上,双眼在一瞬间就染上了红,差点失去理智,忍了忍才问:“你……你还和谁上过床?我们分开这一年还有谁碰过你?是陆沉还是霍觉还是温予潇?他们碰你哪了?前面还是后面?”
池白晚气的,懒得澄清,对他怒目而视:“我没必要告诉你,我和谁做都和你没关系,对方在上还是下,都是我乐意的!”
傅司寒无法分辨真伪,紧紧闭着眼睛,手攥拳砸向车后背,发出重重一声闷响,“池白晚,你就这么恨我?”
“是,我恨你。”池白晚看他有气不敢朝自己发的样子,心中徒生悲凉,“你明知道我不爱你,不会哄你,更不可能再逆来顺受,像这样强行把我留在身边,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我会亲手把你心目中的完美情人形象打破,你真的承受得住吗。”
爱有多深,恨有多切。
池白晚说过多少次我爱你,就积攒了多少次我恨你,他曾经被迫辍学,唯一的出路被凌家人堵死,走投无路之际他把傅司寒当成唯一的救星,催生出无数一头热的汹涌爱意,每个人对于爱的定义不同,池白晚爱一个人,恨不得把生命付出给他,肆意挥霍爱,不计较回报。
可是心理学上讲,这样的人爱得深沉,却往往情深不寿,因为只有遇到不珍惜的人,他才会比旁人加倍用力地去付出。
池白晚付出够了,他已经不再愿意为傅司寒心跳。
傅司寒终究没能继续和他吵,他没有思考,红着眼睛说道:“打破就粘起来,我不怕。我这一生就栽你手上了,无所谓,我认了,我就要你,不管你乐不乐意,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只要你池白晚一个。”
池白晚再次被他的偏执所震慑,忍不住别过头去,“你会失望的。”
“我不会。”傅司寒却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沉声不甘心道:“我看过你的药单,知道你情绪不稳定,我知道都怪我……刚才对不起,我又和你吵了。”
明明昨天好好对待他时,池白晚就算不高兴,也是没有那么仇恨他的……
“我错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别生我的气好吗?别离开我,求你了……”傅司寒闷声低落的说,他把头埋进池白晚的颈窝,感受这份不再属于他的温柔。
只有池白晚陪在他身边,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生命才有意义、明天才值得期待。
池白晚早已习惯他又疯又癫偶尔又正常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傅司寒真的是一只没栓绳的疯狗。
“你说真的?”池白晚冷冷说道。
傅司寒闷闷的点头,赖在他颈窝里不抬头,“不就是上学吗?以后我天天送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