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少年的话, 祝染先是一喜,真心实意为他高兴, “恭喜呀, 离你的梦想又近一步。”说完,又嗔怪地问:“来容城怎么不告诉我?我好叫人去接你啊。”
心说要不要顺便把人带这儿来庆祝庆祝,她随意瞥一眼, 瞧这金碧辉煌的“夜”风格大高顶,无论从三百六十度哪个角度看, 都不像祖国的花朵该来的地方。
“不用麻烦姐姐。”少年不卑不亢,却又半点不矛盾地温顺柔和,“我已经找到了兼职和住处,姐姐不用担心。”
除了想迫不及待地见她,也是想着这边兼职的工资会比镇上高出不少, 他早成年了,若总这么靠, 不知道得等到哪个猴年马月才能反哺回去。
“这么快?挺厉害啊。”
祝染若有所思, 自己钱给得不够吗?怎么又兼职。
走前边的秦昭扭头瞅了眼, 大喇喇地啧啧抱怨:“谁呢?接这么久。”
祝染冲他翻了个不失美丽的白眼, 回头也没过问陈遇兼职的事, 笑眯眯道:“行,过两天再打给你呀,一起吃个饭, 也挺久没见了。”五年前的印象已经很模糊, 只记一个青涩,却不卑不亢、傲气内敛的影子。
说完, 她匆匆丢了句, “先这样, 我这边有事儿,拜拜。”
“好。”陈遇低声落下一个字,盯着手机出神地看了会儿,与她的见面约定比想象中来得容易,不知是难以遏制的期待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刚才电话里那道男声,他听得清清楚楚,听起来不怎么像个好人,是她老公吗?
跟上前面两人,秦昭四不像地挎着她的包,贱兮兮地凑上来拷问:“谁啊?乾哥?没闹离婚啦?”
好几天没见,本来都忘了,乍然听见这人的称呼,祝染又来气,瞪他:“闭嘴!”
拿到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之前,不想听见有关狗男人的任何一个字。
看来不是,秦昭挠了挠鼻梁,腆着脸凑上去嬉皮笑脸:“人家也是关心你嘛。”
祝染啧了声,嫌弃地躲到陈舒华身后。
傍晚时分,澜华巷各娱乐场所陆陆续续人多起来,暖黄灯光一盏盏点亮,给喜爱寻小树林此类刺激的衣冠禽兽们添点氛围助兴。
四个人,主要是两个人、一路吵吵闹闹上楼,去顶楼尽头他们常用的包间,浮沉园里连客人们都对他们分外熟悉,时不时听见一声“祝小姐”。
“你放开我!”
突然,不知道哪儿来的一声女孩子的哭腔。
秦昭四下打量,“我怎么听到了点声音?”
陈舒华无语:“你怎么比我公司保洁阿姨还八卦?”
澜华巷最贵的浮沉园,明火执仗的“一朝浮沉,一朝梦”,进了醉生梦死的浮沉,最不缺的就是琳琅满目的红男绿女,他们一个月来这八百回,刚刚那种欲绝还迎的女孩儿娇嗔,随处可闻。
秦昭面不改色地当做耳旁风,突然眼神一定,“诶,那不是李佳芮她哥?”
听见死对头的名字,祝染反应贼快地顺着话音瞧过去,一个包间门口,男人怀里抱着个女孩儿,亲得难舍难分,女孩儿好像在用力推拒,在抽泣,她的脚步突然顿住。
好像是瞧见了他们,女孩子的挣扎一下子停了,甚至往男人怀里钻了钻。
秦昭跟个村口情报局大姨似的,抻着脑袋,恨不得脖子再长上三尺,边看还边凑近祝染,悄声与她分享“观后感”:“我怎么觉得那女的有点眼熟?”
祝染眯起眼,毫不客气讥嘲:“是个女人你都眼熟。”
抱着的两人隐在凹进去的门框内,像是等不及就在门口亲了起来,宽敞的过道里,乍一眼真瞧不见,女孩子整个人被藏于里面,又有高大的男人挡住,够呛能瞅见一个脑袋顶以及丁点裙角。
眼熟个鬼。
好似得了女孩儿提醒,李枫侧目扫过他们,眼神阴翳,也没打声招呼,推着人进去,把人顶到门后,比刚才更侵占直白地,扯下怀中人的连衣裙肩带,低下头、越发凶狠地吻她:“怕她们看见?嗯?”
祝染盯着那扇门看了会儿,兴趣泛泛地收回眼。
推进去能做什么,几个人都心知肚明。
秦昭搓了搓下巴,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李枫虽然老往这边跑,但身边却干净得很,没想到把情人养这儿的呢。”
“闭嘴。”祝染懒洋洋地瞥他一眼。
秦昭真闭嘴了,大小姐听上去就心情不太妙,老虎屁,股摸不得,狐狸漂亮的毛照样不能拔。
没多久,陈舒华叫的几个艺人就来了,祝染正在挑剔桌球的球长得好不好看、够不够圆,闻声回头,“还挺快。”
天越。
陈助理匆忙到总裁办公室,正好装上正准备出去的周乾,忙道:“周总,澜华巷那边说,祝小姐去了浮沉园。”
不愧是祝小姐啊,能去最贵的地方,就绝不降低自己的娱乐水平。
周总前几天就交代了,让他盯着各大娱乐场所,有祝小姐的消息就立马告知他,但五分钟后有个会议,他看着周乾欲言又止。
周乾原本正要去会议室,闻声停下脚步,下意识理了理袖口,总觉得今天领带有点紧,捏着结松一松,淡声:“会议延后,去澜华巷。”
“好的,周总。”陈助理偷瞄他一眼,莫名觉得男人惯常低沉冷淡的声音、隐约透着点紧张,因为祝小姐?
作为周乾的特助,对他最近的生活情况非常清楚,这会儿就是看老板热闹的社畜心情,老婆跑了你知道追了,追桃子吧你。
卑微社畜只希望周总能早日跪求老婆原谅,要不然公司整日充斥着低气压,他日益稀疏的头毛全都得叛逆地离家出走。
周总争气点!
——
澜华巷与天越相隔不算太远,但隔着车水马龙与人山人海,不到晚上,两个地方的人格外有默契地不会碰面。
浮沉园最贵的包厢,走最前面进来的算是华染目前一哥陈岩,身高腿长,长得清俊斯文,戴个无框眼镜,但一笑起来,就全是桃花,去年刚拿了视帝,瞧见祝染就非常就笑眯眯地走过去,“哪敢让祝小姐等。”
光是祝家大小姐的头衔,一般人也不敢得罪,更何况公司里少数知道内情的,都明白祝染怎么着也算他们半个衣食父母,又出了名的脾气大,谁敢真让她等,只是澜华巷这种地方,正当红的艺人属实不敢明目张胆地说来就来。
姜瑶都震惊了,但跟着许怀清这么久,算稳得住,明白自己的本子还不可能轮到这样的咖位来演。
“你来凑什么热闹?”祝染嫌弃地撇嘴,扔掉手里的桌球,打量的目光落到其他人身上。
陈岩:“……”
三五几个男艺人,有演过几部作品的,也有生面孔的新人,祝染突然笑起来,身段玲珑地靠着球桌,裹着紧身牛仔裤的长腿笔直地斜着,一时兴起地提议,“你们谁会桌球?来教我。”
几个大男人面面厮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跃跃欲试,在他们眼里,祝大小姐喊他们过来的意思,简直司马昭之心。虽然大小姐已经结婚,但这些圈子里的形婚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多,这两位前不久也刚爆出过只是毫无感情地联姻,估计不假,毕竟周总刚新婚就能放下如花似玉的新娘,远赴海外出差,能有什么感情。
说实话,谁不心动?献身也没关系,毕竟大小姐不仅有钱,长得还比圈里大部分女艺人都有感觉,不亏。
但没人开口,一群披着光鲜画皮的鲜肉们,多少揣着点自以为的明星矜持。
陈岩看他们一眼,实在接受不了旁人去玷污他的伯乐大小姐,兀自捞了根球杆,到祝染身边,挑眉笑得痞气,“会点皮毛,有没有荣幸教祝小姐?”
“不要。”视帝在祝染这儿是半点面子没有,瞥他一眼,十分嫌弃,“你打得怎么样我不知道?菜鸡。”
陈岩:“……”
那你明明会,干嘛还要别人教啊!
虽然被拒绝得明明白白,一点面子不给,但两人语气间的是一耳朵就能听出的熟络,同来的几个更加畏缩不敢出头了。
瞧他们跟一群憋着蛋不下的鹌鹑模样,祝染突然就意兴阑珊起来,正要叫他们自己随意,就瞥到阴影里站着的青年,对方从一进来好似就退到了众人之外的阴影里,仿佛不屑与他们为伍。
所以刚刚直接没看见。
玩儿似的兴致不讲道理地又莫名起来了,她朝那人勾了勾手指,笑得像随时在打坏主意的狐狸,“你过来教我。”
如同上课时被老师点到名,对方不得不过来,简单的黑t黑裤,脊背挺直,目光直视她,“抱歉,我不会。”
祝染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扭头看向一旁当透明人的姜瑶,眉飞色舞地问:“姜瑶,你看他看我的样子,像不像男主?”
漫画里的男主身负血仇,蛰伏于公主身边,被迫尚了公主,却又不得不听从公主,隐忍地、锋利的,像未出鞘的宝剑。
姜瑶一脸“看见男主”的双眼放光,用力点头:“像。”
但是对方是个没什么代表作的透明……如果大小姐就这样定了,结果会十分的未知。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