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盛夏,早上到晚上是相差无几的热,祝染从早上回来,到现在都没有下过楼,盛媛给祝钰打了电话。
祝家两兄妹从小关系就好,妹妹生日第二天就跑回家,祝钰心说没那么简单,忙将工作放下,抄起车钥匙回家。
“扣扣——”敲门声透过祝染房间内的小客厅,隐约传到卧房。
祝染从床上爬起来,应该是她哥回来了,她早就醒过,后面只是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又是几道敲门声,随后跟着她哥的声音:“染染,下楼吃饭。”
拿过床头的手机看时间,晚上七点,未接电话好几个,微信消息更多,电话都是周乾秦昭和陈舒华打来,消息也都是他们,也瞧见了秦昭发来的消息,透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激动的心。
秦昭:乾哥在找你!
秦昭:乾哥给我打电话找你了!
卧室没开灯,只有她手机在亮,幽幽印在她脸上,祝染拇指停顿在手机屏幕毫厘之上,半响,回了个:。
表示朕已阅。
等她收拾好下楼,祝钰已经坐在餐桌前,瞧她无精打采的下来,笑:“睡了一天,猪变的吗?”
祝钰跟祝染的长相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祝钰一双凤眼,更为凌厉,笑起来就像电视剧里不怀好意的大反派。
“我是猪,你不照样是猪。”祝染赏给他一个“你是不是蠢”的大白眼,和父母打过招呼,瞟了眼刚往桌上端上一盘菜的阿姨,坐到祝钰对面,不经意问道:“今天家里还来过其他人?”
阿姨愣了下,笑着回答:“没有。”
“哦。”祝染面不改色。
祝钰看她:“问这个做什么?”
她懒得搭理祝钰,目光如数家珍地数过今晚的菜色,大半都是她爱吃的。
找个屁,狗男人。
最后一道菜上齐,开饭,祝钰拿了祝染的碗帮她盛汤,随口问了句:“跟周乾吵架了?”
虽然是问句,却是怎么听怎么肯定的语气。
“没有。”祝染硬邦邦地回。
祝钰嗤笑,看了眼安静用餐的父母,挤眉弄眼朝她递眼神:“待会儿跟哥哥说,哥哥不笑你,保证不告诉别人。”
“呵呵。”祝染冷笑,扭头对二老说:“爸,妈,哥眼睛有问题,带他去医院看看。”
男人话要是算数,母猪都能上树,小时候三天两头被告状血的教训还不够吗?
祝誉笑呵呵地瞧着两兄妹斗嘴,眼里抻着怀念,挺久没看见了。
盛媛瞪祝钰:“吃饭,快三十岁了,一点不稳重。”
祝染抄着洋腔怪调,鹦鹉学舌:“快三十岁了,一点不稳重。”
其实祝钰跟周乾差不多大,才二十七,四舍五入是家长们的惯用算法。
“你也是。”盛媛夹只虾塞她碗里,冷冷道:“要结婚的人了,一天瞎鬼混。”
两兄妹默契低头扒饭,祝钰抬头瞥一眼,瞧他妹妹刚缓和的脸色这会儿比他们高冷的妈还冷。
看来吵得还挺凶。
祝家不太重规矩,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说法,但饭桌上,两兄妹不闹腾,基本没人出声,祝染搬出去这一年,连家里阿姨都不太习惯。
祝染担心大不孝害得二老被噎,确定他们俩已经用好晚餐后,才放下筷子,少见地规规矩矩坐好,垂着眼说:“爸,妈,我不想和周乾结婚了。”
这话算不得理智,也确实有赌气的成分,但她和周乾的婚姻一眼能望到头也是真,他不喜欢自己,跟他结婚,不知道以后会是怎样的光景。
她更知道,这话也只会在她嘴里过一遍。
但从小被周围人捧到大的大小姐,对那样的生活,说实话,有点害怕。
话音落下,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咔哒”搁筷子的声音,好像风和日丽的下午,忽地下起大雨。
祝钰先是一愣,随后抬起头,又惊又诧地盯着他妹妹瞧。
连万年老好人表情的祝誉,都收起了脸上的笑,皱眉看了眼盛媛。
凛了眼惯让她当坏人的祝誉,盛媛盯着祝染,意料之中地发火:“你是喝酒喝傻了?下个月就要办婚礼,在这儿跟我说什么蠢话呢?”
她发起火来并不是泼妇骂街那样歇斯底里,声调平稳,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像凛冬的冷空气飘荡在四中。
家里阿姨早就不知道退到了哪里,老板家的八卦没那么好看,没人犯傻。
“整天不务正业,能不能懂点事儿?”显然,她没想轻易放过祝染,“你俩的婚约从小就人尽皆知,婚礼请帖已经全都发了出去,这其中牵扯到多少厉害,你知不知道?”
祝染一反常态没浑身冒刺儿地顶嘴,毕竟也没指望他们能答应,如此明目张胆试探他们的态度,大概也是仗着无人会答应。
……多少还剩一点儿最后的不甘,就像没得到的东西,屎都是香的。
瞧她一直没吭声,祝誉咳嗽一声,适时出来和稀泥,“行了,俩孩子吵架也不是稀奇事儿,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分的了。”
这俩夫妻对带孩子的教育,从来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夫妻配合,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祝钰盯着祝染看了会儿,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外的露台,拨通周乾的电话,语气忍不住有点重,“还不来接染染?她可是跟爸妈放话不想和你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