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忐忑不安地坐进车里, 虽然已经尽力降低存在感,后座的声音还是丝丝缕缕往她耳廓里钻。
她转头看向窗外,玻璃窗面里, 她的脸已经红得不像话。
心脏咚咚咚地狂跳着, 似乎牟足了劲想要从她胸腔里跳出来。
喉咙也莫名有点干,她舔了舔唇, 侧身从储物格里拿水喝。
窗外的路灯将宽阔的马路切割成一个个方形的格子。
路灯每照进来一瞬,后座两人的身影便要映在她旁侧的车窗上一次。
第一次, 乔姝半躺在江知野的腿上, 面庞朝里对着他腹部的方向, 手指环住他后腰,下颌抬起, 耳后根都是粉色。
第二次,她抱住了他的脖子,半跪在皮椅上,衬衫被卷起,黑色的皮椅与男人深黑的西装之间,极致的冷与硬之间, 荡开一片晃眼的白。
第三次, 她双腿微微分开,已经坐到了他身上,仰头向他索吻。
她背对着她, 看不清脸上表情,只能望见, 半遮半掩下, 男人眉眼微垂, 棱角分明的脸上也被灯光染出一片昏昧缱绻的颜色来。
乔姝索吻不成, 喉腔里漫出极小声的低哼来。
嗓子里浸了水,泡了糖的水,世界上最软的水。
不仅是嗓子,整个身体好像都被那片水浸透了,泡软了,拎出来,**一片。
似不满,更似难耐。
整个手脚都缠在他身上。
狭小的空间里,渐渐被暧昧的气流充盈。
他低睨着她,脸上神情依旧如古典雕塑里洁白的神像,典雅而圣洁。
似是觉得那低哼聒噪,又或者是别的原因,须臾,他轻啧了声,忽而探出手,指骨向里曲起,抵在她唇齿之间。
与此同时,他蓦然抬起眼。
田甜神色倏地一僵,被他那样的目光一凝,从心底生出惧意来,她恨不得将自己眼耳鼻喉全部都堵塞住。
她咬住唇,僵硬地转开眼,一直在专注开车的路师然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突然的发抖,静了两秒,笑道:“宝贝儿,不该看的东西别瞎看。”
吊儿郎当的语气,却很好地驱散掉一点她心里的忐忑。
她咽了咽口水,又听路师然说:“不过,你们胆子也是大,知道那是什么聚会吗?也敢去?”
田甜经过这些事,也知道害怕了,她年纪小,没怎么经过社会的毒打,与其说是胆子大,不如说是无知者无畏。
十几岁的年纪,本身就很喜欢彰显自己的特立独行,喜欢参加“大人”的活动,做“大人”爱做的事。
以此来证明自己不再是小孩。
她嗫嚅道:“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是安德森……”她气弱了几分,补充,“是他约我们去的。”
顿了顿,又转头看了一眼后座的方向,未及看清就匆匆收回眼,愧疚道:“差一点害了乔乔姐。”
“你知道就好。”路师然说,停了两秒,又躬身,从储物格里拿了枚棒棒糖,丢她身上。
“行了,知道错就好,回头等你乔乔姐醒了,你再好好跟她道歉。”他余光瞥见田甜将棒棒糖剥开,正要塞进嘴里时,偏过头,手肘撑在床沿上,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轻缓的笑。
“让你剥给我,不是让你自己吃。”他语气中透着嫌弃,“你做模特的,不知道戒糖?”
“……”
乔姝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丢在了一片颠簸的大海上。
夜间的深海区,飓风袭来,她紧紧抓住身下一块浮板,半点也不敢松懈。
好像,一松手,面对的就将是万丈深渊的结局。
其实,她并不是全无知觉,神智一直半是清醒半是混乱地搅扰着她。
所有感官都变得好迟钝,然后又以另一种方式敏感着。
痒。
热。
不知道哪里痒。
也不知道哪里热。
但是。
好想江知野。
好想江知野。
-好想江知野。
被浸了水的海绵,堵塞住的大脑里,只能想起这一句话来。
如浮光片羽一般的记忆碎片里,好几次,闪回到她最初在港城发展时的场景。
那时,她其实也是被人下过药的。
只是,大约到底顾及着她背后的公司,那些药下得不算重,她昏昏沉沉间,还是能坚持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
门刚关上,她就全身软倒下去,强撑着进到浴室里,冷水往自己身上浇。
布料纤薄的裙子黏在她身上,将她身上每一条曲线都勾勒得娜袅且漂亮。
光浇冷水是不够的。
她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下颌仰起,一次又一次在潮湿的水汽中想起江知野来。
想起他的手,他的吻,他的衬衫,他下巴上未来得及剃干净的浅浅胡茬。
扎在她皮肤上,好痒,刺刺的痛。
她怕得往后退,却每每被他掐住脚踝拉回来。
空气里好像被人丢入一颗泡腾片,咕嘟嘟的气泡往上冒。
小小的空间里晕开潮湿的气息,热的,甜的,腻的。
记忆走到这里,乔姝倏然睁开眼。
神智短暂清明的瞬间,就这样与取完毛巾回来的江知野碰上。
他身上的衣衫还齐齐整整,黑色的西装,浅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与皮鞋。
西装有些皱,留着她作乱的痕迹。
他站在回廊一盏壁灯下,眉眼都被切割得冷然。
第一反应,乔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因为太想念,而产生了幻觉。
如果是幻觉的话。
既然是幻觉的话。
她张了张嘴,从地板上跪坐起来,才意识到,外衣不知何时被她褪去了。
大约是在刚刚混乱而旖旎的记忆碎片里。
身上只留着窄短的背心、里衣,与他整齐笔挺的着装形成鲜明对比。
室内空气偏低,冷气荡在她的皮肤上,她歪了歪头,目光凝在他脸上,眼眶不知怎么就红起来。
“哥哥,”她说,“我好想你。”
“我找了你很久。”
“你去哪里了啊。”
在“幻觉”里,终于将自己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讲出来。
一句比一句声音低,喉腔里含着软糯的泪意。
江知野喉结轻颤,眼睫垂下来,将他眼里的神色遮挡得干净。
却没说话,唇线绷得很紧。
走过来,低下头,半跪在地上,动作好温柔地将她裹进浴巾里。
他贴她好近,将她头顶的灯光都挡住,她整个人被他拢在一片昏淡的光影里。
空气里的密度都沉下来。
她渴得难受,抬起头,趁势去亲他,唇还没碰上去,却被他躲开。
乔姝觉得委屈,眼眶红得厉害。
不服气,重新去吻他,又被他躲开。
心里被人投了颗炸弹。
她要爆炸了。
从地上跪起来,挣开他为她裹浴巾的手,身子往后退开,后背撞到墙上,又凉又痛。
她的眼泪被痛出来,鼻头都红了,却没出声,咬着唇,倔强地看着他。
空气里的氛围又热又冷,有一种蓄势待发的紧张。
乔姝瞪他片刻,嗓子愈发的软,分不清是控诉还是委屈。
身子越来越热了,百抓挠心的痒。
“江知野。”她软声,“我难受。”
“你帮帮我。”
示弱的语气。
命令的语气。
理所应当的语气。
不待他回话,她的手臂又重新缠上去。
又亲又咬又啃。
没啃几秒,手腕就被男人捉住,背到她的身后,抵住墙面举起来。
她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仰脸看他。
过亮的光线将他每一根睫毛都照得根根分明,纤薄的眼皮里,氤出一点淡红。
他重新将从她肩上滑落下来的浴巾帮她裹住,视线下瞥,带着几分克制的清冷。
“乔姝,别闹。”
声音低缓,似是无奈。
不知是“乔姝”这两个字刺到了她,还是他一直拒绝她的态度令她感受到了委屈。
乔姝默了片刻,扁了扁嘴。
心里忽地就滚出无边泪意来。
“我难受。”她讲话时带出的气息也好热,灼着他的指腹。
“我好难受,江知野。”
她继续仰头看他,唤他:“哥哥。”
她又说:“江知野。”
她说:“江知野,你不要我了吗?”
最后几个字,像是被她吞进了喉咙里,伤心到了极点,话讲出来,带着浓浓的哽意。
字字句句都好似尖刀,一寸一寸割在江知野的血肉上。
他眉微攒,喉腔里也像被人放了刀刃,连呼吸都带起一阵疼。
异国的夜色,静谧而漫长。
最终,他还是摘掉了乔姝的浴巾。
浴室里水声阵阵,潮气从每一个缝隙里冒出来。
男人深色的衣服被水泅得更深,身子碰上去,是凉的,但他的胸膛是热的。
手指也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