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从闻言眼皮一跳, 沉声问:“爸病了?严重么?”
“大夫说是血压升高了,这些天一直在吃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路从还是有点站不住脚, “我去看看。”
许妍点头, “那你去吧,我先把菜摘了,爸这段时间胃口不好,我看看中午做个地三鲜给他送过去。”
路从捏了捏她的手指,才放开手,“行, 那我先过去了,待会儿回来再跟你说话。”
“你陪爸多待会儿吧, 地被水淹了, 他上了好大一股火, 这才病的, 我虽然已经劝过了,但肯定没有你当儿子的说话管用。”
路从摸摸她的头,“嗯, 我知道了,那我先过去。”
“去吧。”
路上碰上了几个在外面聊天的乡亲, 都在说地被水淹的事, 个个脸上都是化不开的愁容,路从一走一过, 和乡亲打了声招呼,有人知道他去北京打工, 就问他怎么回来了, 他就捡重点的说了两句, 乡亲都知道他家这回损失最严重,就轻叹着说年轻人还得在外面发展,这地现在太不好种了。
路从点点头,眼下着急去看路大生,就没跟他们多聊。
他过去时,路大生正在前头看店,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来人买东西了,正准备站起来招呼,却见进门的人是路从,这段时间因为地里的事一直堆满愁容的脸上也终于见到一点笑容。
“啥时候回来的?北京没活儿了?”
“有活,我是听赵家康说咱家这边涨水了,不放心你和许妍,才回来看看,妍妍说你生病了,上了好大一股火,你也是,电话里问你,你一个字都不提,这么大的事儿,还能瞒过我?”
路大生就笑,“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呗,让你知道有啥用,你又不是神仙,知道了也解决不了啥问题,也是跟着白白上火。”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他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些事儿时比亲口听见他们说更担心。
路大生给路从搬了个凳子,爷俩坐下聊天。
路从见他爸瘦了不少,两腮都塌下去了,看着特别没精神,可见这庄稼的事给他打击真不小。
“要不这地咱不种了,我出去打工也能养活你们。”
“不种了?那么多地放那荒着?说啥傻话呢!”
路大生叹息摇头。
路从其实心里也明白,这地种的就是在赌,和天赌,要是碰上好年月,他家地多,就有好收成,但要是碰上今年这状况,一年就是白忙活。
至于好多还是坏多,这谁也不敢保证。
毕竟都是老天爷说了算的事。
可也正是这样,才最让人觉得无力,你说辛辛苦苦累了一整年,结果说泡汤就泡汤,谁能受得了?
路从知道自己说的是气话,可也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父子俩相对沉默很久。
路大生就说:“你关心关心你媳妇,我都没啥,好歹活这么大岁数,啥风浪都经历过,就是妍妍苦啊,在娘家就没过什么好日子,结果嫁过来,咱家这又一桩事接着一桩事的,也没让她省心,那孩子心思重,有事都自己挺着,不单是咱家,她娘家的地也全淹了,那一大家子的日子更难过,娘家人过不好了,她当闺女的,心情能好么?”
路从长叹口气,皱眉盯着某一处没说话。
路大生想起什么,又问:“那你这突然回来了,工钱给你结了吗?”
“结了,我把事情跟工头一说,他二话没说就给我结了,他人挺好的。”
路大生闻言轻叹,“那咱是遇见好人了。”
路从点点头。
“那你打算哪天走啊?”
原本他打算待两天就返回去的,可刚才和路大生聊了几句后,心里忽然产生了别的想法,只不过他还没想好,也就没跟路大生说,只回答说:“看情况吧。”
父子俩聊了会儿天,路大生见他都在这坐了快一个小时了,就赶人说:“这都半年了才回来一次,回去和你媳妇说说话吧,我这没事。”
路从点头起身,看他去拿烟,又说:“你少抽点吧,对身体有好处。”
路大生哼了声,“你能少抽点么?还管你爹我?”
这话路从不服,直接把兜的里衬掏出来给路大生看,“我烟已经戒了。”
路大生惊讶的眉毛一扬,“真假啊?咋还戒烟了?”
路从哼笑着说:“赚钱太不容易了,北京那地儿什么都贵,能省点是点,况且对身体也不好。”
“得,你倒是有那魄力,你爹不行,抽了半辈子了,戒不掉。”
“那你就少抽点。”
“行行行,知道了,别罗里吧嗦的,赶紧回去找你媳妇去。”
路从回家时,许妍正在厨房忙碌,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他走到厨房门口,许妍就看见他了,笑着说:“过来吃这个,炸过的,特别香。”
锅台边上放着一盘炸过的土豆,许妍就让路从吃这个。
路从依言过来尝了一块儿,点头说好吃。
“你说要做地三鲜?和谁学的?”
“慧钰嫂子,她买了一本菜谱,我前些日子借过来看的,然后从里头抄了几样,家里别的菜也没有,就土豆茄子最多,再凑个辣椒,做地三鲜正好,爸不是没胃口么?给他做个新花样尝尝。”
路从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一口,笑着说:“我老婆真好,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娶到你啊!”
许妍听不得这种夸赞的话,一听身上就起鸡皮疙瘩,浑身不适的笑着去推路从,“你要不就找个地方坐着,要不就进屋,我还要炸茄子呢,你离得近影响我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