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都已经很累了, 可男人在这件事情上头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
到后半夜偃旗息鼓,许妍整个人跟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上浸透了汗水, 头发一丝一缕的贴在脸颊和胸口上。
毫不夸张的说, 她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再反观路从,他坐在一旁抽烟,精气神大好,就跟卖力气的不是他一样。
许妍看着就气。
“你以后能不能……”
路从自烟雾中转过头来看她,被烟熏得半眯着眼问:“嗯?”
许妍咬了咬嘴唇,神情别扭着说:“能不能控制一点。”
路从要笑, 却被自己口水呛到猛地咳嗽了几声,带笑的脸上憋得通红, “咳咳……我……”
“这事儿你得理解一下, 咱俩如果换一下身份, 你是我, 你也控制不了。”
许妍就不理解了,“那你之前怎么忍得住?”
“之前那不是因为……”
路从手掌着额头,看起来笑的有几分无奈, “……没尝试过么。”
试过一次才知道,这事情会让人上瘾。
以至于每到夜里, 他都像是毒/瘾发作了一般, 想无止境的和她纠缠下去。
……
等鸡雏都进回来后,夫妻俩就没什么清闲日子可以过了。
路从决定在这之前带许妍出去散散心, 去趟市里,溜达一圈。
许妍原本不想去, 是因为心里计算着本来做买卖就要用钱, 手里头还缺钱, 这个节骨眼上还出去瞎转什么,路从好说歹说才拉着她出门。
去兰市溜达一小天,路从要带她去看电影,这回许妍死活不肯去,她有她的理由,“咱家不是有dvd么,想看什么电影,租几张碟片回去看,比去电影院便宜多了,浪费那个钱干嘛。”
其实路从本身对这些东西不敢兴趣,他就是觉着两人挺长时间没出来溜达过,而且一旦鸡雏进回来,就基本没有空闲时间再出门,他倒是还好,毕竟打工的时候,在城市里头,也算是走过看过,就是委屈许妍,年纪轻轻,整天捆绑在家里。
他不明说,许妍也明白他是为她,也难得用撒娇的口吻抱住路从的手臂说:“哎呀,我们不看电影了,去街上转转,都好久没出来了,我想走一走。”
她每次一说软话,路从就拿她一点办法没有,恨不得全都依着她,谁让她很少会提什么要求呢。
夫妻俩在街上溜达,许妍这结了婚反倒不如处对象的时候放得开,路从要牵她的手,她总红着脸抗拒,有时候被动的牵一会儿,要是碰上人多的地方,她又急慌慌的甩开了。
路从是一脸的无奈又好笑。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怎么让你搞得好像咱俩是出来偷情的,看给你紧张的。”
一听他说话没正经,许妍在他后背上轻捶了一下。
路从就哈哈哈笑的更欢。
要说结婚前跟结婚后有什么区别,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路从还和从前一样,出来逛街,见着什么好东西都想给许妍买,吃的、穿的、用的,倒是一丁点也没想过自己,更没想过自己腰包里的钱能不能支撑的住。
许妍一开始还拦着他,到最后反而就站在后头看热闹似的,要笑不笑的说:“你买吧,你都买下来,钱花没了,咱俩回去也不用养鸡做买卖了,日子也不用过下去了。”
这话给路从说的一激灵,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现如今的情况确实和处对象那会儿没法比。
那时候他手里存钱多,小地方东西的价格不高,许妍要的东西也少,他就是往撑死了买,也花不了几个钱。
可现在呢……
他想起自己兜里的那几个钱,忽然就一阵尴尬。
后半程,路从就不再张罗着买什么了,整个人也好像放过气的皮球,一身的低气压。
许妍看他神情恹恹的,对什么也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就在想是不是刚才自己的话说的太过了,伤到他的自尊心了?
毕竟路从是个男人,男人在某些方面非常要面子,而且他自小的日子过得和她不同,她穷惯了,也节省惯了,倒不觉得没钱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可是路从却不是这样。
越是这样想,心里越慌,她还从没见过,路从脸上出现这种丧气的表情呢。
许妍难得主动的把自己的手放在路从的掌心里,和他十指紧扣,低声慢语的问:“是不是我说话难听了?你别往心里去,我没别的意思。”
路从在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看见许妍脸上满是愧疚的表情,心顿时一揪,温柔地捏了捏她的手指,“我没生气,就是刚刚在想点事。”
“想什么事?”
他挠挠头,“本来想带你过好日子的,但是现在生活又变得拮据了,就是害怕往后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偏离我的初衷。”
“你的初衷是什么?”
路从张口要答,却在看向许妍时,摇了摇头,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太理想化、太不成熟了。
“你是觉得我们现在过得不幸福么?”许妍偏头问他。
路从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和你在一块儿,我过得每一天都很幸福。”
许妍莞尔一笑,“那你觉得什么样才算好日子?”
对于这个,路从想都没想的回答,“吃穿不愁,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买什么,不会被钱困住手脚。”
“那是你认为的好日子,我虽然不否认那样的生活确实不错,但好日子并不是只有一种。”
路从不解的看着她,期待她说下去。
许妍的手又往他的掌心里贴近一分,甚至还拉着他前后晃了晃,恍惚间有一种少女时期的天真烂漫。
“我认为的好日子,是和你在一起,你爱我,对我好,我爱你,也对你好,一起同甘共苦,永远不分开。”
“我爱你”
“你爱我”
“永远不分开”
这是多么令人动容的语言。
任何的甜言蜜语,任何的誓言,都敌不过这三句话,简简单单几个字的重量。
路从第一次有种被爱的感觉,胸腔里涌动着一股热意,汹涌澎湃,以至于久久无法从这种冲击中回过神来。
直到许妍晃了晃他的手,笑着问:“怎么不说话?傻了?”
路从直勾勾的看着她,目光满含深情,“许妍……”
“嗯?”
他的手捧着她的脸,粗糙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掌心下娇嫩的皮肤,“我想亲你。”
许妍吓傻了,手掌慌乱的拍打着他的手,“你别闹,在街上呢,好多人看着。”
路从盯着她看了半晌,“噗嗤”笑了,“逗你的。”
转而牵住她的手,两人肩挨着肩,一高一低的身影向前走,“我才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和我媳妇亲热呢,回家关起门来再说。”
许妍臊的用指甲抠他掌心。
惹得路从低低的笑出声来。
……
这天从兰市回去后,路从就联系卖鸡雏的人往鸡舍送鸡雏和鸡料来,夫妻俩忙碌的生活也就正式开始了。
和自家养几只鸡不同,任何事情只要是加大量的去做,都不容易,难度也就随之增加。
夫妻俩基本是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许妍负责给鸡添水送料,路从就负责清扫鸡粪。
每天的早饭都是忙完后才能去做,等吃完收拾好,又要去鸡舍看看水料缺不缺。
养肉鸡要想让它快点长大,就不能缺水断料,鸡小的时候食量大,基本一整天都在进食。
许妍和路从一天中要去看个五六次。
就这么一天天的忙碌,养鸡事业,也正式步入正轨。
九月末的时候,路从二姑家的大姐生二胎,是个小子,家里要办喜宴,叫他们过去喝喜酒。
路大生当天有事情去不上,叫路从代他去一趟。
这天,路从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才回来。
到家忙换身衣裳去鸡舍干活。
许妍笑着问他,“看到小孩儿了吗?”
“看到了,我还抱了一下呢,小家伙挺亲人,谁抱都不哭。”
许妍听着就笑了笑。
干活时,路从想起什么来,跟许妍说:“二姐和二姐夫原来也养鸡,这不因为二姐生孩子,打算把鸡淘出去后就不干了,但是还剩了不少鸡饲料,今天我去的时候,二姐问我最近在家干啥呢,我就说了,她就问我,想不想要他们家剩下的那些饲料,要是想要,能便宜卖给我们,正好咱家这批鸡料快吃完了,要是想要,咱就把那个留下,还能省不少钱。”
“能便宜多少?”
“她说自家人,不多要,给原先一半的价钱就行。”
能低价买回饲料倒是好事,可许妍心里头不知道为啥,总有点打鼓似的,就说:“咱家现在用这个饲料,我看挺好的,这些鸡长的多快啊,我怕中途换饲料,鸡吃不惯再闹毛病。”
路从倒没想那么多,“那倒是不会,都是饲料,怎么可能吃坏,二姐家的鸡不也好好的么。”
“你去看过了?”
路从一愣,笑了,“我去吃喜宴,还能中途跑她家看鸡去,况且都是自己家亲戚,她还能坑我不成。”
许妍不知道在想些啥,闷着声没说话。
“我就想着回来跟你商量商量,你要觉着行,我就打一个电话,让她给咱们留着了。”
许妍抿着唇,看看鸡舍里这些小鸡,半晌才犹犹豫豫的说:“可是我总觉得便宜没好事,要不咱们别贪这个便宜了?”
路从觉得她就是太紧张,他从小到大没少吃两个姑姑家的饭,也是跟着姑姑家的哥哥姐姐们在一块长大的,跟自己亲姐姐没啥区别,难不成姐姐还能坑他害他。
而且这事儿他也没法拒绝,毕竟是姐姐张的口,拒绝了就是明摆着不信人家。
他这么跟许妍说,许妍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他俩才结婚没多久,那又是路从自己的亲人,她心里没底,怀疑不要紧,但要说出来,也得有凭有据,不然好像离间人家亲戚关系似的。
就这么,许妍琢磨琢磨还是说:“反正要是我说,我不想换,但你要是觉着没问题,那你就留下,我不拦着你。”
最终路从还是把鸡饲料留下了,两天后,路从的二姐夫开着自己家的三轮车把那些鸡饲料送到了路从家里。
毕竟是亲戚登门,不好直接就让人家走了,中午让人留下吃了顿饭。
自从这便宜饲料送回来,许妍心里总是闷得慌,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总提醒吊胆的。
她琢磨着,可能是因为她不太喜欢路从二姐和二姐夫这对夫妻。
她和路从结婚时,二姐和二姐夫都来了,那也是许妍第一次见到他们,可这两口子说话聊天,待人接物时给许妍的感觉就很精明市侩,她自认从小到大看人方面就没看走过眼,也始终相信自己心里的直觉,所以这回鸡饲料的事情,才没办法完全信任他们。
她也希望这是自己的偏见,是她想多了,也或许正像路从说的那样,毕竟是他二姐,总不能明着坑他吧。
可有时候这事情就是如此,你越是怀疑,越是心里没底的事情,就越不要轻易去尝试。
否则老天爷总得给你来点教训。
就像是现如今大家口中所说的“墨菲定律”一般,越是害怕的事情,就越是会发生。
自从换下了原来的鸡饲料后,小鸡是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蔫吧,不但不长了,还有点像是缩水似的。
有天,许妍和路从早起去鸡舍看,有两只鸡没精打采的在角落里趴着,也不吃饲料,一看就是病了。
许妍觉得就是那饲料的事儿,她和路从说,路从说她想多了,还说养这么多鸡,有两个生病的很正常,“咱们正常家里养牲口,不也经常闹毛病么,一个饲料还能喂坏它们,你别着急,我去趟镇上,买点药回来。”
路从把药买回来,就都掺在了水里喂给鸡喝。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许妍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琢磨鸡的事,把所有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越想越害怕。
盖这个鸡舍,进设备,买鸡雏和饲料,总共算下来花费了两万三千多。
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干这个买卖,对许妍来说已经是她二十年的人生中,做过最冒险的事情了,她和路从每天忙进忙出,起早贪黑的干,累不累倒是不提,是真的怕最后干赔了。
那一阵子,许妍白天也琢磨,晚上也琢磨,吃不好,也睡不好的。
路从就很生气。
“你说说你,没发生的事,你自己瞎琢磨什么,这不是自己吓唬自己么?”
许妍看出他情绪不对,知道是被自己影响的,她没接话,是不想因为这件事和他吵起来。
那些鸡喂了几天的药,最终也没见好,前头打蔫儿的两只,第二天早晨,许妍去看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路从拿出去丢掉的时候,许妍差点掉眼泪。
她很心疼,不止心疼钱,也心疼他们废的这些力气。
晚上吃饭的时候,许妍再三思虑,决定还是再跟路从说一说这事儿,她怕路从反感,还特地软了语气。
“你说咱们之前喂那个饲料时,这些鸡都好好的,活蹦乱跳一点毛病没有,怎么就这么赶巧,刚一换料,就死了两只呢,要不咱们别心疼那个钱了,还是用回之前的吧。”
路从放下碗筷,看着她叹了口气,“我都不明白,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你说这鸡料要是没问题,咱们白白扔了,再换之前的,那这钱不白瞎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