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迟自己也没想到和段闻停的第一次见面会这么狼狈, 他手指悄悄抵在车门上,有一瞬间想要拔腿就跑。
段闻停倒是没说什么, 跨步走过来站在旁边开门上车, 帮他把车停了。
从车里下来的时候自己也尴尬,童迟站在那儿含着双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过来了?”段闻停走近了问他。
“我找了份实习。”童迟冲着他摆了个甜甜的笑,“好久没见你了。”
“嗯。”段闻停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 发现这人头发还是又顺又软, “走吧。”
“好。”童迟跟上去。
段闻停朝电梯走的时候手指间又轻轻搓了下,刚摸头发的感觉还没散。
“你在几楼?”他按了电梯, 在开门的瞬间看着童迟问。
“十楼。”童迟一直笑眯眯,身体和行为上还有点儿拘束,估计刚见面不习惯。
段闻停办公室就在十层, 他琢磨了下,但貌似也没听说哪个部门缺人。
“学校怎么样?”段闻停看他。
对方穿了件白色短袖和中裤, 手腕上带着精致的表,段闻停瞄到他的脚踝,白色袜子底下有个小小的物件凸出来。他之前送的脚链这人还带着。
“挺好的,就是作业有点儿多。”童迟反应了一下, “但是不耽误。”
“好。”段闻停点点头。
这么长时间没说过话了, 两个人都别扭, 电梯门开了之后两个人在拐角处停了一下。
“我去人事那边。”童迟笑着轻轻指了右手边。
“去吧, 我走这边。”段闻停办公室在左边。
两个人挥挥手转身朝走廊两个方向走。段闻停那时候掐着眉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木楞,童迟当时闭着眼咬了下嘴唇, 嫌自己刚才太丢人。
段闻停办公室在走廊最尽头的一个磨砂玻璃室里,里面有一片大的落地窗, 白天光线很好, 晚上也能看到城市灯火, 倒是个很不错的观景台。
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盯着天花板,大脑还没从刚刚的情境里脱离出来,他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和童迟撞见了,之前预想的最坏情况也该是在某餐厅或某咖啡店内,地下停车场算什么狗屁场景。
“闻停,开会了。”门被人敲了两下,从外面进来一个女人,平时就叫杨姐。
“最近谁在招实习生?”段闻停起身的时候问了一句。
“没有啊。”杨姐笑了下,“不就是你嘛,昨儿小陈刚离职。”
段闻停当时愣那儿,杨姐招招手,“快走,开完赶紧吃饭,今儿老钟请客。”
“嗯。”段闻停走在路上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等进了会议室,坐在桌子上低头看资料的时候,旁边同事突然喊了一声,“闻停这是新来的实习生叫小迟,以后你要带他了。”
段闻停抬头,和门口站着的童迟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几秒。
“坐在这儿就行,开会稍微听着点儿,实习期间跟着闻停,有事情直接联系他就好。”组长那边嘱咐完转身坐到了段闻停旁边的椅子上。
“我什么时候说招实习了?”段闻停小声问。
“小陈刚走,肯定得补人,你不是最近在开节目嘛。”旁边人笑笑。
开会开了一个半小时,童迟坐在后面桌子的角落里,抬头一直认真听着,段闻停在前面坐着也不可能一直往后转脑袋。两个人全程没对上眼,一直散会的时候,童迟乖乖站在原地看着他哥。
“老钟今儿请客去哪儿吃啊!一帮人大晚上快饿死了。”
老钟是个年过五十的台里老人,在这儿待了十几年了,他转头喊了一声儿,“老地方!全都得去啊,明儿周末休息。”
人群笑着往外走,童迟低头看看手机时间,都快九点了,外面天也黑了。他一个刚来的小实习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还不如赶紧回学校洗澡睡觉,说不定还能带份门口的咖哩饭回去吃。
童迟跟在人群屁股后面往外走的时候,段闻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边上,手抬起来放在童迟肩膀上,轻轻捏了下,“吃饭了吗?”
童迟隔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离那么近的看着段闻停眼睛,“没吃,我回学校吃。”
“一起去吧。”段闻停好像没听到他后半句似的,揽着他肩膀往外走,走了两步把手松开。
一群人一起挤上了电梯,童迟站在段闻停前面,往后退的时候撞到了人,后背紧紧贴在他哥身上,整个人紧张的肩膀绷紧,又想要偏头看看段闻停的表情。
电梯里一伙人叽叽喳喳的在笑着聊天,童迟却紧张的在吞口水。
段闻停的手挪了下,轻轻放在童迟手臂上抓着,把他往后又拉着点儿。
两个人站在角落,童迟那眼睛瞪得圆溜溜,死死盯着电梯上的数字,后背靠着的温度很热,让他出了一身的汗,他闻到了段闻停衣服上的很淡的冷调香水味,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手,发现他哥手看着还是那么好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
“闻停等会儿也别开车了,老钟说要喝酒。”陈姐在出电梯的时候笑着看童迟,“小迟会开车吗?”
“我能开,但是......”
“刚好啊,那小迟....”
“他不行。”段闻停突然笑着把手臂放在童迟肩膀上,“他早晨刚拿驾照。”
“早晨?”陈姐吓了一跳,摇手说,“那算了算了,打车比较好。”
等人转身走了,童迟抬头看他,“我拿本已经两个月了。”
“是嘛。”段闻停笑,手在他鼻梁上一刮,“可我还是不敢坐呀。”
童迟撇撇嘴叹了口气,“今天是意外。”
“嗯。”段闻停笑着也没说什么,手臂搭在童迟肩膀上往外走,两个人走在人群最后面。
“你这样被人看见了不好,别人又不知道我们认识。”童迟把他手臂放下去,“我今天刚来。”
段闻停那会儿是真的有点惊讶,这怎么几年不见脸皮还变薄了呢,一副矜持拘束的样子。
“好,”段闻停没继续碰他,说实话是真的有点尴尬了。出了门在路边打了一辆车,他坐在前面,童迟坐在后面。
一路上安静着都没说话,车内一片死寂。
老钟说的老地方就是一个日式小酒馆,他和里面的老板认识,每次提前打电话能订一个桌子,但桌子又不大,只能坐五个人,店面很小。剩下的人都喜欢坐高脚凳上,面向着料理台安安静静喝酒,老钟叫的时候再转头碰个杯。
每次聚会一群人进去就能把整个小店面给包场了。大晚上里面只有两个客人,已经喝多了,看到突然涌进来的人群吓了一跳,简单把最后一杯喝完也出了店门。
“还和以前一样?”老板笑着站起来。
老钟挥挥手喊:“一样!”他坐在桌子那儿转头笑着喊,“闻停呢?”
“这儿。”段闻停笑笑,“我今儿就不坐桌子了,胃不舒服,让小胡陪。”
平时段闻停聚餐都是被老钟那些老人拉着坐在桌子那边,很明显,那边就是灌酒灌的比较厉害,一个年轻人说实话不能驳面子,次数多了,桌子那边的人基本上就固定了,段闻停算一个。
但今儿实在不想喝了,童迟也在,总不能把人家扔在旁边什么都不管。
老钟又拉了他几次,段闻停笑着推脱,拉扯了十几分钟才安静。
童迟坐在最边上抬头在看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