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绚说出“我要离婚”的那个夜晚,霍折旋从碧宜庄回到军部。
军部法务被叫来加夜班,当着霍折旋的面,战战兢兢地为沉默的上将大人起草离婚协议。
办公室里只有法务敲击键盘的窸窣声,时不时遇到决策性的问题,还要开口询问霍折旋。
协议中,霍折旋只特别提了,要留下他们的狗。
跟着一起加班的还有杜喻,他端来两杯浓茶,一杯给霍折旋、一杯给连夜加班的法务。
杜喻问:“上将,您不去休息吗?”
霍折旋的目光长久盯着那黄桷兰摆台上,他摇头,问:“有打火机吗?”
杜喻道:“您知道我不抽烟。”
法务有些尴尬地举手,道:“我有。”他取出打火机,交给霍折旋,“您需要的话,请用。”
霍折旋颔首,他拆开黄桷兰摆台,取出里面的纸条。
上面赫然写着:我想成为您的omega。
霍折旋端详两眼,拿起打火机,点燃了纸条。
他目睹,不过片刻纸条便被火焰焚尽。
翌日清晨,霍折旋在那份连夜赶出来的离婚协议书上签名,然后由杜喻送去给夏绚。
而后的程序,也是由杜喻代理。
三十天离婚冷静期之后,他们的婚姻便可以正式宣告解除。
在那日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霍折旋没有回过碧宜庄,他宿在军部,用无数工作填满他的所有时间。
直到有一天,霍折旋接到管家的电话,说夏绚的东西都已经顺利送回伯爵府了。
霍折旋这才恍惚,想回去看一眼那没有夏绚的碧宜庄。
霍折旋回到家,一段时间没见到主人的狗贴了上来,蹭蹭他的裤腿,睁着黑圆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被冷落许久的狗眼中夹着委屈,像是在问他,另一位主人呢?
霍折旋缓缓弯下腰,摸它的头,道:“他不要我们了。”
霍折旋把狗抱在怀里,狗很聪明,它虽然也依赖霍折旋,但它清楚什么人面前可以闹、什么人面前不可以。
它在霍折旋怀里安安静静的。
霍折旋抱着它上楼。
他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很多痕迹果然已经被清除了。
霍折旋看见了放在床头熟悉的锦盒,他抱着狗走过去。
打开,里面是那枚红钻戒指,它被夏绚留下了。
最先打造这枚戒指时,他想要的是一个华丽到让人无法拒绝的枷锁,牢牢套住猎物。
后来,它在霍折旋心底只是一枚婚戒,他单纯想看它戴在他的新娘手上。
但一旦解开枷锁,他的新娘就毫不犹豫地跑了。
这明明是预料之中的结局。
夏绚苦心谋划,为的不就是离开他身边吗?他把机会捧到夏绚面前,夏绚不出乎所料离开了。
霍折旋说过他此生第一次后悔,是在演习那次让夏绚身处险境。
霍折旋抱着狗,坐在空旷的卧室里,去喝那罐没喝完的苦酒。
他第二次后悔,是给了夏绚离开的机会。
霍折旋喝到酩酊大醉,躺在地板上睡了一晚。
醒来时头疼欲裂,满身酒气和颓唐,没喝完的酒的被打翻了,浇在他的衬衫和地毯上,身边只有那只狗乖巧地守着他。
霍折旋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洗漱、换衣。
他后悔了,但他的骄傲不允许。
出门时,霍折旋又变回英锐冷静的上将。
日子推进,霍折旋基本不再回碧宜庄休息,偶尔会把狗接来军部。
一日,杜喻来与霍折旋汇报道:“上将,夫……夏先生他住院了。”
再听到夏绚的消息,霍折旋的心脏依旧控制不住地跳出异于平常的频率。
“说。”
“夏先生似乎准备做摘除腺体手术。”
摘除腺体。
是因为离婚了,所以腺体也不需要了吗?也许这本就只是一个夏绚想要接近他的工具。
摘除腺体,清除标记。夏绚远比他想象得心狠。
医院这边。
徐寒结束了手术,从手术室出来。
夏夫人和夏伯爵都焦急地等在门口,“小寒,怎么样了?”
徐寒摘下口罩,笑道:“手术很成功,恢复两天就好了。”
“又辛苦你了。”
“说什么辛苦,我也是小绚的哥哥。”徐寒道,“你们可以去看他了。”
徐寒交待完后,准备去换衣服。
他穿过医院的走廊,在转弯时,看见走廊的窗边站了一个人。
黑色军装,还有肩头耀眼的军徽,太过于瞩目了。
徐寒顿在原地。
霍折旋转过身来,平视徐寒,用陈述的语气道:“你就是徐寒。”
男人神情淡漠,捉摸不透。徐寒同为alpha,却不由得因男人身上慑人的气魄,脊背发凉。
但徐寒没想到的是,霍折旋只是颔首,对他道:“谢谢。”
是在谢徐寒几次三番救了夏绚。
徐寒愣住,他没有想到霍折旋会跟他道谢。他以为在霍折旋眼底,他应该算是夏绚的“帮凶”。
徐寒想起那日,夏绚问他关于“改变霍折旋”的事。徐寒心想,或许夏绚已经做到了。
徐寒觉得他也应该做点什么。他深呼一口气,道:“上将阁下,您愿意和我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