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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奶盐(2 / 2)

身形修长硬挺,逆在光里。


他右手垂在身侧,勾握着一把枪,立于光影中,只是轮廓阴影都散发着让人胆寒的狠戾气息。


苏稚杳睫毛忽眨,一滴逞强忍住的眼泪终于失控地掉落下来。


他真的来了……


贺司屿慢慢走进厂房里,披在身上的光隐去,身影越来越近,面容越来越清晰。


画面恍惚与几年前重合。


在初见他的那个圣诞夜,他就是这样出现,那时他是她眼里的恶魔,现在,他是她的救世主。


伊万的手下每个人颈侧都有罗西家族的黑翅纹身,他们持刀枪对峙,团团围住贺司屿,似乎是方才那场搏斗被他的气势震慑怕了,都不敢妄动,也不敢靠近。


贺司屿一步步走到厂房中央,眼里只有远处被锁在玻璃缸里,狼狈望着他落泪的女孩子。


他浑身气场危险得骇人。


被他冷眼一凝,伊万不知怎的心悸了下,不自觉松了手,苏稚杳一失力跌坐在地。


下一秒,伊万后知后觉到自己的怂,面子挂不住,他翻出玻璃缸,拧拧脖颈:“欢迎光临,贺先生。”


他迈上钢架台,搭着胳膊伏在铁栏边,自上而下,吊儿郎当地笑看这一场景:“我很乐意接待你,不过还是要奉劝你,最好别再靠近,否则我不确定这一罐硫酸,会不会伤到你的女人。”


贺司屿眼底聚起一抹刃般的冷意。


他停留在原地没有动,视线淡淡扫过林汉生和罗祈,再回到伊万,声线低沉,自薄唇间吐出:“放了她,有什么冲我来。”


伊万猖狂地笑起来:“贺先生,我很欣赏你,你们中国有个说法,叫血债血偿,我喜欢这个词。”


他从袖臂口袋里抽出一把军刀,朝贺司屿抛下去:“跪下给我磕头赔罪,再自断一根小拇指,我就放她走,如何?”


苏稚杳面色煞白,惊得都忘了呼吸。


伊万转瞬想起,指住他,笑意狡猾地补充:“把枪放下。”


贺司屿面不改色目视他片刻,垂下眸,倏地扯唇笑了。


他这反应,伊万莫名头皮发麻。


贺司屿那把枪在指间转过一圈握住,扬手一扔,手.枪在地面滑出几米远。


罗祈眸光一动,抢先一步过去,迅速捡起他丢下的枪,别进后腰的空枪套里,看似是不给他再拿到枪的机会。


捡枪的瞬间,罗祈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和他对视一眼。


贺司屿漆黑的眸子微深,不做声色,双手慢慢举过头顶,掌心开着,示意手里是空的。


硫酸罐的开关旁,守着两名手下,伊万不耐烦地威胁催促。


贺司屿薄唇淡抿,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西装裤下一条腿往后退半步,慢慢屈膝。


“贺司屿”


电光火石,女孩子急迫的一声呐喊。


他停顿,凝望过去。


苏稚杳泪水涌出来,顺着下巴都流进了狐狸毛领里,倔强地忍着哭腔,用尽全力朝他大喊:“不要跪,我不许你跪!”


四目深深对望顷刻,他却是笑了。


笑意简单,没有之前的寒意,也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意味,只是想要告诉她,没事。


苏稚杳眼睛酸得更厉害,拼命摇头呢喃着不要。


她知道,如果不是为她,他绝不可能放下这么多年的骄傲,对任何人折腰,哪怕是死。


可偏偏就是为了她。


“别再给我展示你们的情意绵绵了。”伊万心生燥意,踹得钢架一阵嗡鸣:“我再给你最后十秒。”


林汉生咬着烟看戏,佯装无奈地摊了下手,笑得含糊:“贺老板,我很想继续和你做生意,但这里是罗西家族的地盘,我也无能为力。”


这边,伊万已经开始倒计时。


贺司屿凉凉勾唇,就算是要下跪的姿势,他身上都笼罩着熄不灭的高傲和矜骄。


就在伊万数到最后一秒,贺司屿即将跪到底的那一瞬,骤不及防两声枪响。


守在开关旁的两名手下突然倒地,一枪毙命。


趁众人惊愕,一时没回过神,开枪的罗祈飞速掏出后腰的另一把枪和弹匣,准准甩向他。


“老大”


贺司屿黑眸一眯,眼疾手快接住枪和弹夹,他的反应常人一向无法企及,枪口目标明确,一秒对准周围持枪的几人,黑皮手套下的食指扣动扳机,连续几声嘣响,不偏不倚,枪枪致命。


等那一方人回味到罗祈的叛变,他们已失去主动权,被迫身陷打斗,仓皇持握起刀抢,交战一触即发。


尽管如此,寡不敌众。


主要势力都在与贺司屿纠缠,他本就离得远,过去更艰难,只能借集装箱躲避子弹,先清扫前方障碍。


场面一度混乱。


林汉生越狱死里逃生,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命,他绝不会想要死在这里,见状他神情重新正肃起来,不假思索退离到安全的地带。


伊万脸色十分难看,恶狠狠诅骂了几句难听的话,见他们连区区两人都半天对付不过,伊万似乎是被惹怒了,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手下,三两步迈到开关前。


他扬起手,凶煞地威吓,如同一头发疯的野兽,报复心侵占理智,一掌拍下开关。


近处的罗祈来不及换弹,想也不想地扑过去,缠打之下被一刀捅进心脏,拼着最后一口气,和伊万一同从高高的钢架上摔落下,被压的伊万后脑着地,当即昏厥。


但还是晚了一秒。


开关已经按下,在一声重型化学设备的启动声中,硫酸罐开始运作。


苏稚杳惊叫一声,紧紧闭住含泪的眼睛,抱头蹲在玻璃缸角落,缩在那里小小的一团。


一注硫酸泼下。


玻璃缸一面及时被砸碎,在破碎的迸裂脆响中,周宗彦闪身冲进去,以身护住苏稚杳。


浓硫酸全都淋在了他背部,腐蚀性极快,周宗彦皱紧眉头,咬住牙,朝铁链的锁口开了两枪,立刻带她出了玻璃缸。


周宗彦一只手挡她在自己身后,一只手抬枪射击,拉着她突出重围。


这个过程太快,太突然。


苏稚杳被他带到一列集装箱后的视野盲区,才醒过神,诧异他的出现:“宗彦哥……”


周宗彦几秒换弹:“躲这里。”


话落他端着枪,探身确认安全后便闪身出去支援。


枪声萦绕耳畔。


苏稚杳留在原地,心有余悸地喘着,胸腔起伏剧烈,既担心他们,又怕出去给他们添乱。


她攥着手指提心吊胆,从这个角度,恰见林汉生鬼祟地摸向炸.药推的方向。


恍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苏稚杳呼吸一滞,不知何处而来的勇敢,不加思索冲出集装箱。


贺司屿和周宗彦两个人,都有以一敌百的本事,林汉生见势不妙,左右都活不了,便起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定时装置有延迟,他从后门跑还有逃生的机会。


谁知差几步就能点到导火线,后腿突然被人用力一拖,他蓦地扑倒在地。


林汉生吃痛回头,就见苏稚杳死死拽住他不放,他果断抽出匕首,砍向她的手。


贺司屿视线越过近在眼前敌人的肩,望见那一幕,他浓眉倏凛,对准那人的枪口一瞬偏移。


两发子弹出膛。


一发从贺司屿的枪□□出,贯穿了林汉生的头颅。


另一发来自面前那人。


贺司屿一声闷哼,转瞬再次扣动扳机,给了对面那人迟到两秒一枪。


林汉生直接死在眼前,苏稚杳惊慌地松开手,想站起来,却发现刚刚阻止他太着急,脚崴了。


战场分为两拨,主要一拨围着贺司屿,另一拨分出去对付周宗彦,所幸敌方兵力不算很多,此刻一番厮杀下来,已所剩无几。


一枪击中,最后一人倒地。


嘶吼声停了,枪声停了,工厂里忽然寂静下来,能清晰听见两人搏斗后的激烈喘息。


周宗彦身形不易察觉地一晃,强自稳住,微踉着快步到苏稚杳身边,揽肩扶她起来。


三人在门口会合。


“山顶气候太恶劣,车子和飞机都开不上来,必须走到北坡山麓,那里有警队接应。”


周宗彦接到消息就立刻行动,出动警用直升机,从港区到瑞士,直飞十个多小时赶到,警队徒步上山途中遇到伏击,他一人潜到山顶。


“先走。”贺司屿气息沉重地回应,看向脏兮兮的苏稚杳,摸了下她凌乱的头发安抚。


三人正要向外走。


周宗彦眉心动了下,职业敏锐度使他察觉到动静,反应短瞬,他猛地回首。


不知何时醒过来的伊万,正举着枪,枪口黑魆魆的黑洞,对准了他们的方向。


周宗彦眼瞳收缩,肃然呵声:“趴下!”


他一把将苏稚杳搂到身下,匍匐在地,眨眼之间,连续射出的几发子弹,全击中了他背。


贺司屿面上顿时覆起戾气,迎面开出枪里最后两发子弹。


一枪打在伊万的腕部,伊万痛叫一声,手劲忽松,手.枪掉落,另一枪打在膝盖,他蓦地扑跪下去。


“宗彦哥,宗彦哥……”苏稚杳颤声呼喊,用力抱住周宗彦。


血从他身下流出来,他张开唇,想要说话,却都发不出完整的音,喘着气,喉咙里一下涌出大量鲜血。


“宗彦!”


贺司屿蹲下身,才发现,他警服下的防弹衣早已被硫酸腐蚀,每一枪子弹都击穿了肺腑。


他死死盯着周宗彦的脸,长久静止不动,仿佛中枪的是自己。


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


贺司屿眸底怒火越来越浓,涌动起澹澹杀意,他忽然起身,不慌不忙走向伊万。


那双沾满周宗彦血的手,慢慢捡起伊万掉落的枪。


他的一丝不紊,让人恐惧丛生。


伊万手肘支着地,在他走近时,惊惧地不停往后挪,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你敢杀我,就是和罗西家族作对,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伊万言辞正激动,贺司屿一枪打在他腹部,他痛苦叫出声。


随即又是两枪,打中了他的大腿和肩胛骨。


伊万呻.吟,痉挛在地不能动弹。


贺司屿阴翳着脸,一边走近他,一边开枪,偏就是没有一枪致命,给他留着一口气,死活都不能。


皮鞋狠狠一下踩在他肚腹,慢慢碾压。


伊万嘶哑着声,疼得都说不出话,后颈突然一紧,被他扼住拖过去,一路拖到玻璃缸旁。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伊万咯噔了下,悚然地瞪大眼,猛不丁挣扎起来。


贺司屿平静得可怕,目光冷而淡,居高临下睥睨他的那一眼,杀心明显。


嗓音又慢又沉,听得人四肢百骸都哆嗦。


“送你,下地狱。”


话音落下,伊万就被狠狠踹进了积着硫酸泊的玻璃缸里,无色的硫酸瞬间血色成河。


强酸腐蚀血肉,他什么气焰都没了,只余下歇斯底里,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楚。


伊万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贺家这位传闻中折磨人的手段,但为时已晚。


他的下场,要么一点点血流而亡,要么一点点被硫酸腐蚀骨肉。


贺司屿回到周宗彦面前,单膝跪下去,伸出手,慢慢抹掉他唇边不停外溢的血。


苏稚杳无声看着这一切,热泪禁不住滚落,口鼻都堵塞住,难以呼吸。


她知道。


挚交性命无疑是保不住了,他不是真如表面的冷静,只是在心里一人疯魔。


周宗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尖颤抖着,抽走贺司屿射击伊万的那把枪,握到自己手里。


看着他,周宗彦嘴角艰难地扬起一个笑容。


时间好像退回到周家别墅那夜。


一桌人肆意笑闹,酒正酣,杯不停。


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穿黑色冲锋衣的周宗彦抱着胳膊懒懒靠在那里,一身正气地笑着对挚友说


现在犯个法,看我还给不给他顶罪。


贺司屿回他一声哂笑。


然而此时此刻,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门外起了风雪,白茫茫一片,周宗彦意识渐渐消散,视线开始模糊,他望向抱着他哭的女孩子,恍惚看到一张遥远的笑脸。


“哥哥,下周学校有钢琴比赛,我准备了好久呢,你要来听喔。”


“又要出任务,几时能回来,哥哥,不可以错过我的生日!”


“哥哥……”


周宗彦满口血红的唇,缓缓牵开笑,他笑起来,嘴角有好看的括弧,这回是带着释然的。


他神志不清了,头脑发昏地看着苏稚杳,用唇形轻轻念了句“栀栀”。


可他又好像还是清醒的,清醒地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因为到死,他都没有越界,去摸一摸苏稚杳的脸。


“结婚,记得请我喝酒啊……”


周宗彦的目光从苏稚杳脸上,移到贺司屿的眼睛里,嘶哑着声,耗尽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霎那,时空好似停止了。


他无力地合上眼,手滑落下去。


过了很久很久,贺司屿闭了闭眼,嗓子里很哑地透出一声:“好。”


苏稚杳死命捂住唇,不让哭声溢出来。


她看着贺司屿俯下身,很用力地抱住周宗彦,拍了拍他的肩。


这是兄弟间的告别。


看着和往日任何一次的告别都没什么不同,似乎是山海有相逢,他们总有一日会再见。


停留最后一分钟后,贺司屿果断从周宗彦手里抽出那把枪丢远,而后拉起苏稚杳。


走出化工厂前,他回头深深看了眼周宗彦,还有远处的罗祈。


敛眸,再没回头。


从这里到北坡山麓,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别说他们体力都已不支,就是正常状态,要走在风雪里也很困难。


女孩子本就娇弱,又是刚经历绝处逢生,而且一直没有进食,苏稚杳没走多远,就因血糖太低昏倒过去。


白茫茫的天落起了雪,呼啸的风声格外刺耳。


苏稚杳恍恍惚惚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她伏在贺司屿的背上,双手戴着他的黑皮手套,她看到他的发上,蓝黑色商务大衣上,都零落着白色的雪。


“贺司屿……”苏稚杳虚弱地唤他一声:“你放我下来吧。”


贺司屿背着她,稳步向前走。


他声音里夹杂着疲惫,语气却含着笑意,说:“不要睡,也不要说话。”


苏稚杳面色苍白,头晕乎乎的,她真的很困,也是真的不想拖他后腿。


“贺司屿……”她气息微弱。


“我在。”


苏稚杳阖着眼,喃喃:“这里的雪一点都不好看,我想回京市,等冬天……”


“好。”他说。


她神思迷离:“贺司屿……”


贺司屿柔声叫她:“杳杳,别睡。”


她没了声音,贺司屿皮鞋一深一浅地踩在雪地里,步步走着,轻声给她讲故事:“从前,有一只小兔子来到一家面包店……”


苏稚杳一下子被他惹得想笑。


又好想哭。


“它问,老板老板,有没有一百只小面包啊,老板说,么的,第二天,小兔子又来到这家面包店……”


贺司屿慢悠悠地讲,要她听着,不要睡着。


苏稚杳眼眶酸涩不已,怕眼泪掉出来,紧紧闭着眼睛,把脸深埋进他的颈窝里。


他明明就很难过,却还要装得一副无事的样子,哄着她。


耳边是他低沉好听的声音,一遍遍地讲着她这个无聊的故事,渐渐地,他的喘息都明显薄弱下去,讲一段,要停几秒,才继续接着开口。


后来,中间停缓的时间逐渐变长。


苏稚杳努力撑了好久好久,很想说,贺司屿你不要讲话了,不要为她浪费体力。


可惜她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硬撑到极限,最终她还是抵不住睡着了。


“……小兔子说,那么给我一只小面包。”背上的人没了动静,贺司屿讲完最后一遍,声音越来越轻。


白皑皑的漫天飞雪里,异常安静。


贺司屿走在渺无边际的雪原,一眼望不到尽头,可又好像一刻不到尽头,他就能背着她,一生一世地,一直走下去。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远,走到背风坡,呼号的风雪声寂静下来,天气不再那么恶劣。


螺旋桨巨大的噪音嗒嗒响彻天际,贺司屿抬头,看见几架军用直升机在他们前方逐渐降落。


舷梯拉起,警务人员冲下来,帮着军医和护士运输担架,径直向他们狂奔而来。


耳底有嗡鸣,所有声音都再听不见,贺司屿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力,先将苏稚杳放下来,交给医护人员。


再沉着地告诉警员,周宗彦和罗祈的位置。


然后,看着他的小姑娘躺在担架,被警员安全送上直升机,他终于泄下透支的劲,身形晃了下。


脑子里盘旋着的,都是她哽咽的声音。


她说,贺司屿,我不许你跪。


所以他连倒下的时候,都有意识地后仰,背部朝下,重重地倒在雪地里。


耳旁有呐喊他的声音,很近,又好像很远。


“司屿哥”


“老大”


贺司屿睫毛很沉,仰望着苍茫的雪空,直到护送苏稚杳的那架直升机飞远了,他才像是放下心,慢慢阖上了眼。


就是雪山温度低,血液循环慢,此刻,他中弹的腹部,鲜血也汨汨而出。


刹那回首,才惊觉,他身后来的那一路,血浸着雪,鲜红融在纯白里。


好像雪白的地毯上,铺展开一条很长很长的红丝带,延伸到尽头。


那是他,生生走出的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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