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输了一回,陆小少主蓬头散发地杵在雪地,整个人有种在状态外的滑稽。她板着脸站得直直的,对面的赵三姑娘得意地冲她笑,那神情,和大将军在外打了胜仗一样。
陆翎这一队以碾压式的胜利拿下这局比赛,其中大部分的功劳要归于那位战斗力强悍的三姑娘。
贵女们痛痛快快玩闹一通,真就玩出一些情分,起码最跳脱的模样旁人都见过,无需再端着架子。
气氛融洽许多。
到了盲选彩头这环节,陆翎喊了妹妹上前,陆绮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上前,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很是惹人发笑,宋大姑娘第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之后又是好一阵笑声。
陆绮在陆家称王称霸好多年,还是头回吃这么一个闷亏。
满园子人谁不捧着她疼着她,偏偏就出了一个赵嘤!
她是真的敢啊!
陆绮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憋着一口闷气上前,往三十六口檀木匣子随便一指,算是选好战败的‘慰问品’。
她先选了,姑娘们三三两两地后选。
不过一刻钟,在场的三十六人包括身为皇太女的陆翎,怀里也抱了一口小檀木匣子,之后便是开匣环节。
赵嘤收回含笑的视线,暗地里搓搓手在掌心哈了一口气这才郑重地去开木匣。
结果不如人意。
好端端躺在里面的不知是哪位贵女放在里面的玉镯,并非她所期待的玉佩。
“欸?怎么还有放一段红绳的?”
赵嘤身子一僵,缓缓抬眸。
陆绮披着火红大氅,两指捏着用金红两色编织好的绳结,笑问:“这是哪个好姐姐放的?”
没人吱声。
“啧。”陆绮也不在意有没有人说话,顾自将这绳结戴在腕间,抬起手瞧了一眼,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她笑得和得逞的小狐狸无二,娇娇软软的语调,又挑衅又撩拨的姿态,眉微扬:“嘿,不会是嘤嘤姐姐放的罢?”
“……”
听到那句“嘤嘤姐姐”,赵嘤身子一震,那模样神情好似走在路上无缘无故被人踹了一脚,当即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嘴里嘀咕:“谁是你姐姐?”
她四下环顾看是哪个幸运儿得了那块白玉,有心和人换过来,是以没理睬陆小少主没事找事的排揎,扭头就走。
陆绮不服气地轻哼,这是什么人呀!砸也砸了,揍也揍了,连个好脸色都不给她,小气死了!
她心情不好,却不放在脸上,桃花眼仍然带笑,一下子成了人群最耀眼的小女郎。
赵嘤暗地里磨牙,她就见不惯陆绮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招摇样儿,小小年纪小嘴和抹了蜜似的,瞧着一视同仁,实则压根没把她们这些人看在眼里,没准赶明就忘了满园子的姐姐,不知又去祸害哪个年少无知的。
小祸害。
长大了还得了?
她眼睛一亮,扯了玩伴的袖子,两人悄摸摸背身交换手中的小物。
陆绮日常悬在腰间的白玉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入了赵三姑娘的兜儿。
另一头,宋徽握着一把雕刻龙纹的袖珍小扇傻了眼。
这……这怎么……
陆翎低声笑道:“宋姐姐,你看,我就说我们有缘分罢?”
她摊开手,映入宋徽眼帘的是很小只的瓷猫。
不是多值钱的东西,换成是殿下拿着,倒显得多金贵一般。
她张张嘴,愣是没吐出半个字儿。
今日的宴会名为赏花宴,玩过笑过闹过,陆绮真就领着众人规规矩矩有模有样地赏花。
风雪渐止,宴会散去。
陆绮浑身散架般瘫坐在椅子,末了指腹摸了摸悬在腕间的绳结,又好兴致地笑起来。
她喜怒不定,谁也不晓得她在笑什么。
坐上回程的马车,赵嘤几番把玩,看够了这才将价值连城的白玉悬在自己腰间,眼前不自觉浮现出陆小混蛋的笑容,她抿了抿唇,挥挥手,仿佛打破令人烦恼的幻影。
陆绮那小东西约莫猜不到这玉佩到了她手上,她哼笑两声,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出了陆氏庄园的门她表现就奇奇怪怪,到家,趁着姑娘去净室沐浴的功夫,婢子想了想还是跑去和伯爷汇报今日种种。
也不晓得她是怎么说的,赵嘤换好衣衫从净室出来,头发还没绞干,生得浓眉大眼的男人迈着大步来到女儿的院门口。
“我的小祖宗欸!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英勇伯四十五六的年纪,蓄着美须,长得高高大大,大嗓门喊得震天响,一副天要塌了的架势。
赵嘤放下牛角梳,起身迎出门:“爹!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她瞪了眼打小报告的婢子,婢子仗着她脾气好,嘿嘿笑了笑。
赵三姑娘打雪仗很凶,回了家也是她爹爹的小棉袄,只是今儿个不大一样,今天的小棉袄漏了风,英勇伯打了个寒颤:“我听素儿说,你去陆家参加赏花宴,把陆小姑娘按在雪地里揍?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
赵嘤轻咳一声:“那都是小孩玩闹罢了。”
“玩闹?我的亲闺女欸!你知不知道那是谁?那是能玩能闹的?”
英勇伯进了屋背着手绕着亲女儿转,赵嘤被他转得头晕,又不敢多嘴,恐怕惹来更多说教。
她老老实实充当活哑巴,当爹的却不饶人:“那是陆侯的掌上明珠,女相拿眼珠子疼的心肝宝贝,是皇太女的嫡亲阿妹,陆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你敢胡闹?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在太岁头上动土!”
“……”
赵嘤张张嘴,最后满腔的话又咽回去。
陆绮身份贵重她难道不知?
她下意识摩挲悬在腰间的白玉,脑海回想起陆绮的鸡窝头,忍不住想笑。
“你还敢笑?”赵伯爷气得虎目圆睁:“我看你是想气死我,巴不得咱们赵家被上面人收拾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