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扫在身,洗净在外的尘垢,陆漾看了眼庄园挂着的数盏红灯笼,踩着地毯朝祖母院里去。
这是她婚后第一次离家、归家,老夫人抱着孩子迎出来,看她毫发无伤,喜色更浓:“回来了?这次回来在家待多久?”
“说不准。”
陆漾东瞅瞅西看看,果然没看见桃鸢的身影,小心藏好失落:“上千斤鸭绒制成成衣后要去苍炎国走一趟,先前他们国主大婚我没去,这次要靠他们货通四方,起码要和国主吃顿饭,叙叙旧。”
她拿着拨浪鼓逗女儿,小羽毛和她一脉相承的桃花眼,漂亮惹人爱:“长开点了,和鸢姐姐真像。”
“胡说,还是和你最像。”老夫人笑容满面。
陆漾欢欢喜喜抱孩子,说了没几句话,被她女儿热情尿了一身。
“母、母亲!”
又软又甜的嗓音响起来,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推了推开心傻了的嫡孙:“阿乖,你女儿喊你呢。”
“母亲!”
得不到回应,小羽毛仰脖子攥着拳头喊人。
陆漾登时忘了女儿的顽劣,抱着她眉开眼笑:“真乖,小羽毛,再喊一声?再喊一声?”
大小凤凰其乐融融。
一脚踏进家门听见一大一小的笑声,桃鸢的心忽感温暖,掸掸官袍上的灰尘,步履加快。
“阿漾!”
清柔熟悉的声音传来,陆漾回眸,笑意倏然放大:“鸢姐姐!”。
陆家为归来的少主接风洗尘。
金乌西沉,天色渐渐黯淡,热闹了一个白天的陆氏庄园渐渐恢复往日的平和。
从净房出来,陆漾腰间束带松松垮垮,一看就是故意没好好穿衣服,她赤着脚踩在松软的毛毯,掀开帘子,望见伏案读书的桃鸢。
褪去身为镇偱司统领的威严,她人还是冷清的,如雪,如天上的月亮,月光皎洁,不可亵渎。
陆漾静静看她,看她一头乌发,看她身着雪白色的中衣。
窗外蝉鸣阵阵,自然地融入燥热的夏天。
小别胜新婚,为方便妻妻二人好好联络感情,陆老夫人贴心地抱走精力充沛的奶娃娃,留给两人自由发挥的天地。
内室静悄悄,桃鸢翻开一页书,扬唇浅笑:“你愣在那做甚?还不进来?”
“你看到了呀。”陆漾摸摸后脑,一脸羞赧:“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是一不留神。鸢姐姐,我今天看到你了,你骑在马上,是去办什么要紧案子?”
“说要紧,也不是非常要紧,只是对那丢猫的失主来说是天要塌了的大事。”
“丢猫?”
陆漾回忆她刚进家门风尘仆仆的样子,问道:“你不会是帮人找猫去了?”
“很儿戏吗?”桃鸢合上书卷:“听起来确实儿戏,不过我怀疑这宗案子和两年前的无头尸案有关,具体的,还要明日细查。”
“原来如此。那你一定要小心,办案也要带着家里人,没高手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知道了。”
“鸢姐姐。”
“怎么了?”
灯火明亮,照得陆漾那张俏脸露出些许窘迫,她认真道:“你就没话想问我?”
桃鸢是镇偱司统领,一双眼睛不知能吓退多少做坏事的犯人,她柔和了眉目:“倒是有一桩,白日你身边那姑娘,是何人?”
她终于问出来,陆漾笑道:“是不脱鸭鸭国的小公主,仗着国主喜爱,偷跑出来。我与国主有交情,于情于理不能看着他的小女儿在外漂泊,所以答应带她来洛阳。除此之外,我和她再无其他关系。”
“当真?”
“比真金还真!”
桃鸢凑近了看她,不紧不慢在她脸颊亲一口:“我当然信你。”
她的吻来得轻柔猝不及防,陆漾还没品出味来她人已撤回去。
“天色不早,该歇息了。”
她率先放下书卷,起身去到床榻躺好。
陆漾愣在那,心尖微痒:“鸢姐姐……”
烛火扣灭一半,只留下昏昏的光托起暧。昧的氛围。
床帐被挑起,她蹬了靴子上床,动作间松垮的衣带变得更为松散,露出内里白得发光的肌肤。
桃鸢撩眸慵慵懒懒地看过去,噙在唇畔的笑有了深沉挑逗的意味。
作为陆家少主、金尊玉贵的凤凰蛋、独苗苗,陆漾从小到大循规蹈矩,不惹事,不怕事,本本分分经商,做陆氏优秀的继承人。
她年少来往诸国,学的是生意经,做的是良心买卖,会十数种海外语言,能轻轻松松与叽里呱啦的外邦人沟通,谈判桌上寸土必争,和她素日在人前的印象大相径庭。
说她是香馍馍,一丁点都没说错。十四岁起便有女子投怀送抱,敲她的门,叩她的窗,惹得她烦不胜烦。
按着祖母的教导修身养性多年,没想过还有色。诱枕边人的一天。
她很不习惯,脸红得夸张,又确实想要桃鸢,踌躇一会,左脚踩在右脚,再开口竟是一本正经的话:“你斩了鲁阳公幼子,鲁阳公一家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情。因知道这点,陆家祖上就不与他家来往。
“薛四郎一死,他们必会恨你入骨,明日我会带着薛家多年来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入宫面圣,薛家不倒,你在外做事会危险重重。”
有些事是桃鸢这个镇偱司做不了的。
她毕竟是天子臣,是陆少夫人,不是陆少主。
陆家的一切都要交到陆漾手上,她说话的分量其他朝臣比不得。
以陆家在民间的声望和影响力,要扳倒引起民怨的鲁阳公只是时间问题。
她红着脸敢说好多人不敢说的话,桃鸢觉得新鲜,手臂环着她小妻子的后颈:“陆漾,你是不是心里不痛快了?因为我没有在家等你,反而要你等我。”
“我没有……”
“你不能骗我。”
对上她迁就的眼神,陆漾败下阵来:“只是贪心罢了,可我也知道,想得到你的心就要任凭你去飞,你不是寻常女子,自然不会对寻常人动心。
“我要做个不小家子气的少主,不能和外面那些人吃醋,你看,洛阳城好多人今天都恭喜我娶了一位好妻子,也羡慕我,一生能有你作陪。”
桃鸢慢悠悠听着,用手拨开某人松得不成样的寝衣,忍笑:“还有呢?”
“他们也好担心我。”
说到这陆漾神情幽怨。
“担心你,担心什么?”
“担心我一辈子受你欺凌,无翻身之日。”
“……”
这番话在桃鸢心坎绕了几圈,她温声道:“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太凶了?”她不明白,又问:“旁人不知内情乱说话,你也要在我这儿胡言乱语?”
她说的是床上谁‘欺凌’谁的问题。
“自我嫁进陆家门,谨守妇道,凡你所求,皆有回应,陆漾,你——”
陆漾堵了她的嘴不敢要她继续说下去,不费力地叩开她的齿关,鸳鸯交颈,耳鬓厮磨。
长长的吻结束,两人小脸各有不同程度的红,桃鸢才起的羞恼被她连消带打一鼓作气地击散,再想寻她摆事实讲道理已然错过最佳时机。
“好姐姐,他们都说是我驯服了你,扪心自问,是姐姐驯服了我才是。见到姐姐的第一晚,姐姐就住在我心房,魂牵梦萦,害我相思难眠……”
她越说越肉麻露骨,桃鸢别开脸气息微乱。
“出了门,在外的这些天每晚我都有梦见姐姐。”陆漾亲她颈侧:“每回想,都渴着醒来,姐姐,你再驯服我一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