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娘,迎新娘!陆家的小财神要娶媳妇喽!”
小孩子们不知给哪儿听来的话,凑在一起乱起哄,手里多多少少拿着陆家赠送的喜饼、喜糖,大人们听了这话禁不住发笑。
卖烧饼的大娘一巴掌打在孙子后背:“你懂什么是娶媳妇?”
“懂!就是在一块生胖娃娃!”
童言无忌,满满的天真。
陆少主娶妻阵仗办得大,三岁小孩都晓得她今日大喜。
隔着一条街,迎亲队伍不紧不慢地吹吹打打,陆漾悠然坐在马背,腊月天她心热得厉害,红光满面。
一身火红的喜服,如焰火燃烧,胸前绣着铜钱、金元宝,腰缠玉带,脚下踩着玄底金边的褛云靴,大拇指戴着象征陆家少主身份的金算盘戒指。
人逢喜事精神爽,桃花眼潋滟如水,迷倒一众大姑娘小媳妇。
她笑意止不住,整个人陷入玄妙的境界,周遭鼓乐齐声,到处有人和她道喜,她拱手抱拳一一还礼,风度翩然,浑身的魅力无法遮掩。
乐声传进桃宅,宫里来的太妃亲自为桃鸢的妆容把关,瞧着冷情不好招惹的人一旦精心装扮,惊艳所有人的眼,寒蝉堆雪见惯她的美貌仍然一时半刻没回过神,遑论其他人?
还是太妃一拍巴掌,喊了声“哎呦”:“陆少主好福气啊!”
怪不得婚前失贞还有得是想娶。
不说前四个为迎娶桃鸢差点送命的倒霉男人,桃鸢从乌啼城回来,京都说什么闲话的都有,还是挡不住郑家、王家的求娶之意。
不说他们,陛下也曾对此女念念不忘,及至皇后人选已定,才算彻底收心。
花落陆家,在太妃看来以桃鸢的姿色才气,陆少主是极有眼光和运道的。好成桃鸢这般,哪怕是替不相干的人养孩子,似乎也不是多难为的事。
毕竟娶的是京都第一才女。
才女嫁财神,也算门当户对。
她很羡慕桃鸢,毕竟嫁进门往后便是陆少夫人,天底下比当今还要富有的人。
陆少主能不嫌弃她肚子揣着的种儿,可见是真心喜欢。
“迎亲的队伍来了!”
外面有人喊道。
“哎呀,这么快就来了?”太妃缓过神来为桃鸢蒙好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少主也太心急了。”
她一声打趣,众人纷纷捂嘴笑。
桃鸢是叛出宗族不认祖宗的人,于情于理既然和桃家断亲,那就再无任何干系。
桃禛还躺在病榻时清醒时糊涂,桃毓忙着从父辈手中夺权,赢得桃家更多人的支持。
桃二公子和桃筝是妙姨娘肚子爬出来的,巴不得桃鸢被陆漾抛弃,哪能前来观礼?
无亲无故,以往交的朋友或是在外地赶不回,或是碍于家族管控,被禁足不准外出。
桃鸢与世家一刀两断,世家怎可能善待这个眼中钉?
今日的新娘子身畔唯有两名从小相伴的婢女,余下的便多是陆老夫人从宫里请出来为她孙媳妇壮声势的。
有心人故意要看她出丑,看到的却是全城轰动,万人庆贺。
陆家给足了桃鸢体面、敬重。
陆漾坐在马背盯着那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等得心急如焚。
在大周,娶亲从来不是一桩轻松活,开门要念诗,走路要念诗,请人迈过那道门槛还要念诗,陆尽欢骑在另一匹小红马,扬着眉看陆漾笑话。
当场做诗二十三首,几乎是七步成一首,陆漾一路来连做八首诗用来开道,心头急着见桃鸢。
被诸人刁难,她气笑了:“做诗是什么有趣的事么?拿我的金元宝来!”
财神要金元宝,那肯定不能是一锭,一托盘,而是一箱箱。
木箱盖子打开,金光耀眼,陆漾心气上来:“今儿个不做诗了,给诸位表演一个绝活。”
“什么绝活?”
陆少主挺胸抬头:“砸门!”
话音落地,人们笑得前仰后合。
稍微知情的都晓得陆漾当初正是砸了桃家的门带走桃鸢,之前要债她砸门,如今娶妻还砸门,旁人砸人用石头、木头,她倒好,用足斤重的金元宝?
“砸!本少主要娶妻,天王老子都不能拦!”
陆家有得是钱,钱要花在刀刃上,今日没什么比陆漾抱得美人归更重要的了。
外头开始用金元宝砸门,说来说去砸得还是陆家的门,传信的跑进来和大家一说,太妃率先弯了眉眼:“这陆小少主,委实是个妙人。”
陆家娶妻的规矩不比王侯娶妻差多少,成婚当日凡是落地的金子、银子,都不让再要,要发给前来贺喜的人,见者有份。
这也是散财有道。
滔天的财力作为支撑,这一箱箱的金元宝砸下去,门被砸了个坑,大喜的日子,谁能真教这门破了?
太妃指挥人赶紧为她开门。
红盖头下,桃鸢笑容宠溺:“真是个急性儿。”
急性子的陆少主看大门为她敞开,喜不自胜。她开心,围观的百姓也开心,陆少主娶妻他们不仅有热闹看,还有金子拿,除非脑袋有包,要不然为嘛臭着脸?
桃筝就是那个脑袋有包的。
她二哥也是。
这对庶出的兄妹忙里偷闲特意来看桃鸢的笑话,笑话没看成,反而被财大气粗的财神爷炫了一脸。
真是憋屈。
桃二公子掐掐人中,忍着烦躁看下去。
桃筝看红了眼,也跟着掐了掐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