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少主?”
梅贞上马跟在后头,陆漾不听她喊,扬起马鞭,日行千里的宝驹撒开蹄子随主人心意不断拉近庄园与桃府的距离。
在大周,士族能豢养一匹独属于自己的良马都是荣耀、光彩,好马稀贵,放在陆家却是寻常。
门前忽然来了两人两马,尤其那最先赶到的通身雪白的马儿,不懂马的瞧了也知是匹好马。
能坐在好马背上的,门子开罪不起,破天荒地没出声赶人。
梅贞骑在马背累得气喘吁吁。
侍候在少主身边的婢子都会骑马,会是一回事,但不精通,寻常骑马的机会也少,这回一口气疾驰出好远,她额头浸汗,再一抬头,少主盯着的可不就是桃家府邸?
“少主?”
“噤声。”
陆漾坐在马背痴痴望着那扇大门,桃花眼顾盼流飞。
风吹动她的发丝、衣摆,等待的时候过长,马儿不耐烦地甩甩尾巴。
一只手抚摸在头顶,马儿安静下来,享受主人的安抚。
“桃家……”
陆漾笑看那扇门。
她未来的发妻和女儿就在这扇门后。
少年人的成熟或许就在得知自己有家室有牵绊的那一刻。
深秋的风来往不绝,门子看她衣衫精贵,举止奇奇怪怪,既不递拜帖进来也不策马离去,直勾勾看着桃家大门,大门有什么好看的?
他从门内走出来。。
茶香袅袅。
桃鸢给了女医极高的礼遇。
越和她打交道,苏女医发现这人心思真是藏得深,表面行事滴水不漏,以她自认洞察的眼目来看,都看不透这姑娘在想什么。
说她攀附陆家财势,根本没那必要。
选择屈服,听从桃家主的意愿嫁给京都任意一家一等世家,做正派世家少夫人也不会缺钱花。
说她对陆家的凤凰蛋并不热衷,倒是有些冤枉人。
桃大小姐显然很喜欢少主送来的各样鲜花饼,才一会功夫,已经在吃第三块了。
看她停下来,桃鸢轻声道:“女医?”
苏女医愣怔一晃,接上前面的话茬继续道:“陆家血脉异于常人,女子也能使女子受孕,盖因八百年前陆氏先祖曾于秘洞摘下一枚转元果。
“转元果,顾名思义是能转换元气的神物。陆家女子的元气,甚而比男子精元更要精纯。”
她隐晦地看了桃鸢一眼,很快垂眸:“初元,只有初次与女子交合才能称为初,往后再行交欢一事,只能称转元。
“不过叫什么不重要,都只是称谓,初元被榨干,会造成一段时间的疲乏,对方受孕的可能也会变得极大。”
女医说完这番话,感受到一股微妙的静寂,估摸着以桃姑娘的聪明应该是懂了她方才所言,不懂也不要紧,左右肚子里的孩子是陆家种儿就行。
她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润喉。
桃鸢放下吃了一口的梅花酸杏饼:“那她是被榨干了吗?”
一口茶水喷出来。
苏女医咳嗽几声,眸子震惊,心道:你这世家贵女,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她可不想应一回差事还得在少主脑门贴一个“不行”的标条。
桃鸢歉疚地递来帕子:“您擦一擦。”
女医好脾气地和她道谢:“我家少主刚满十八,遇上那样的情况已经表现的很好了。”
孩子都有了,谁能说她不能干?
话题说到这似乎有点歪,桃鸢和女医面面相觑,心底升起明悟:哦,她果然是被榨干了。
别管她信或不信,女医不负责任地想:总之她尽力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重起话头。
大门外,陆漾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梅贞催促道:“少主,天冷了,咱们还是回罢!”
“回。”
陆漾调转马头,来去如风。
主仆二人可算舍得不再盯着桃家两扇大门,门子站在门外瞧了又瞧而后再瞧,咂咂嘴:“还别说,这大门就是好看。”
门乃脸面,能不好看么?。
“家主,她人走了。”
书房内,桃禛提笔作画:“可知她为何来?”
“不知。”
“下去罢。”
窗外暮色昏昏,画了好久,桃禛欣赏完工的《红梅初绽图》,看了几眼,下手揉成团。
好好的画没被裱起来挂在墙上,反而入了废纸篓。
“你想要自由,想要顺心意而活,天底下哪来这样的好事?老子做不到的,为人女儿,你也敢妄想?”
宫宴上桃鸢与陆漾眉来眼去的情景再度浮现眼前,桃禛一手扫落书桌的笔墨纸砚,目眦欲裂:“想借陆家势,你凭什么!”。
“就凭这个孩子。”
桃鸢眸子噙笑,笑意是裹了冰霜的清冽:“我这有一好人选,有她在,事半功倍。”
“谁?”
“桃筝。”
听完她口中的计划,苏女医忽然觉得没了用武之地,老夫人派她来为的是先把人抢走,扭头再和桃家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