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出来是鬼城寺晃的声音,还带着他惯有的笑意,高高在上的感觉,说:“果然来了呢,睦月前辈。”
“被自己的术式混淆的感觉如何啊?”
我听得见他的声音,却因为大脑上传来的痛尚且无法对他做出反应,只能看着他施施然地走到了我的面前,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疤,笑着说:“到时间了,可以开始了。”
他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扯到他眼前,以欣赏的姿态看了我一会儿,伸手按住我的头骨,似乎在找一个脆弱的地方。
我尝试挣脱自己的术式,结果无奈地发现这术式太强大,脑袋里昏沉一片,连凝聚自己的意识都很困难。
在这种时候,我有点讨厌自己太强了。
不过我当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完全没有经过思考就冒了出来,那就是重新启动术式,尝试控制我自己。
这很难。因为本人已经不具备思考意识,术式很难发动。我不知道鬼城寺晃做了什么,只能隐约察觉到他心情挺愉快,然后眼前被血涂抹上了,似乎是头受了伤。
当时没反应过来,只挣扎着破除术式控制自己,然后猛地扑了上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我的行为受我控制。但我又仿佛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的行动,体会不到参与感。
反转术式应该是重新运用了,我掐住鬼城寺晃的脖子,他显得有些惊讶似的,正要把我掀开,我就抢先对他下了命令:“死亡……”
术式反弹到我身上,和我控制自己的术式效果冲撞,刺激得我浑身发抖。
我又说了一遍。
不记得说了几遍了,好像幻境也展开了一次。意识崩溃的最后一秒钟是鬼城寺晃翻着白眼抽搐着炸裂在我眼前,然后不远处的帐降下,里头像是下过了一场血雨,遍地都是咒灵和人类的血,而夏油杰正朝我跑过来。
他手心当中咒灵凝聚,一只长得还挺漂亮的咒灵云一样飘到了我身边,把我整个人包住了。
我最后想,这场事件,好像有一点不对劲。
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
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我前半辈子受过的伤大大小小加起来足以让温和的父亲暴打我一顿。但是没办法,从其本质上来说,咒术师都是一群赌鬼。我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可能性,最终自己赌赢了,至今也尚未输过。
只是亏过。
亏得还挺惨。
后来复盘的时候,我才发现鬼城寺晃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我。他猜到了有人在给我们「通风报信」。
所以故意拿夏油杰当了饵,故意调任五条悟去了国外,故意将我引进他的陷阱,然后使用一种能够反弹术式的特级咒灵,将我的术式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
整个局面里,重点就在于我能否挣脱自己的术式,答案当然是不能。我从来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我只会控制,尚且做不到保护自己。
他利用了这一点,让我迷失在自己的术式当中,当然他没料到我会对自己施加术式。
而那个咒灵,对我的这个方法并没有进行反弹,所以我成功了。多次实验以使自己对自己的术式产生抗性,然后猛攻它的术式,找到缺口,杀死鬼城寺晃。
这个人在结界术上颇有造诣。从始至终困住夏油杰,直到他死亡夏油杰才得以出现。而在我的资料里从来没说过鬼城寺晃擅长术式这一点。
这是另外一个人的。
这一次是第二次的精神攻击,精神方式——我的术式。颇为强大,对我的大脑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毕竟是自己的术式,施加在自己身上和别人身上不一样。因为我醒来之后,没觉得头疼,只是觉得困。
很困的那种,眼皮抬了一下又落下去,基本不超过两秒钟。
就这样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一个多月以后我才彻底清醒。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五条悟正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玩我的手指,他背后夏油杰手腕上扣着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正拿着两张纸不知道在看什么。
很奇妙啊,时隔这么久又看到他俩站一起了,我一刹那以为自己梦回学生时代,随后看清楚五条悟眼睛上缠绕的绷带和夏油杰眉间沉稳下来的情绪,忽然梦境就被打碎了。
我抬了抬手指,五条悟看向我,他似乎琢磨了一下我是不是还会继续睡,随后确定了我醒了,就把我扶了起来。
夏油杰倒了一杯水递给我,我还没什么力气,他只好递给五条悟。我就着五条悟的手喝完了一杯水,清了清嗓子,又看了看夏油杰,笑了起来。
“欢迎回来,杰。”
他也说:“啊,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