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肯定要比你厉害吧。毕竟你可是个弃子。”
心神激荡大概说的就是我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是被人遗弃的,禅院直哉按理来说也没有动机去查探我的过去。所以他是如何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的过去的?
虽然有的时候会跳脚,但我在控制自己情绪这一方面向来是比较行的。
我若无其事地对医务室里坐着的硝子打了个招呼:“硝子,这里有一位伤患。”
硝子抬眼看了看禅院直哉,漫不经心地扯了一张证明:“名字?”
“禅院直哉。”
硝子治疗的速度速度很快,十分钟后我带着禅院直哉返回集合点,我笑着问他:“禅院君,知道我的身世吗?”
他治好了之后还是一张很好看的脸,眉眼当中能窥见伏黑先生年轻时的影子,但气质实在不像。
我略有些刻薄地想,就算是有相像的地方,禅院也根本比不上伏黑先生。
况且禅院直哉说:“谁都知道的吧。”
他笑着指着我,带着点怜悯地说:“睦月?你忘记了吗,你姓禅院啊。你是那个十一年前被千瑛扔出去的小废物啊。”
……
五条悟问我:“你怎么了?”
我按着太阳穴说:“不,没什么。”
夏油杰说:“脸色很不好诶,是禅院说了什么吗?”
我仍旧说:“不,没什么。”
他们都有点不解地看着我,只有我看着禅院,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其实应该记得我姓禅院的。原本也不叫睦月,但是叫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很简单的一件事。
五岁还是更早以前,这个时间段已经记不清了,画面很模糊。只记得自己站在灯火通明的黑夜里,天上下着冰冰凉凉的雪,街道两边是华丽的花灯和热闹的小摊贩,我穿着粉色的和服站在台阶上嚎啕大哭,身边人来来往往,却无一人停步。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大概就是被抛弃的时候了吧?
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大概就是在新年的时候吧?在新年满怀欢喜,打扮得漂漂亮亮上街玩,那个时候父母应该还在自己身边。结果最后闹市闭幕,就只剩下我孤身一人。
那件粉色的和服至今为止还压在我的衣箱底下,倒是有想过要扔掉。但是父亲说这不仅是我过去的证明,也将是我未来的证明。
人是不能抛去过去的。所以这件衣服留了下来,只不过我再也没有看过。
我恍恍惚惚了这么多年,要说心里没有期待过亲生父母将自己认出是不可能的,我想象中应该是他们走过来告诉我他们是我的父母,当年抛下我是迫不得已。
而不是在现在这种争锋相对的时候,突然蹦出来一个人说,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是怎么被抛弃的。
因为你太弱了啊。
在实力为上的禅院家,有术式者优先,术式强者更优,术式低下者和无咒力者就像是地面上的蚂蚁,踩或不踩全凭别人的想法。
而我的父母就更绝情了。他们直接放弃了我。当作自己从来没有这个女儿。
「千瑛」,是母亲……啊,那个女人的名字吧?很好听呢。可现在,她又是谁的母亲呢。
我感觉嘲讽,我感觉好笑,我也感觉难过。难过的同时,又在想我为什么要难过。比起在禅院家长大,现在的我尤其幸福不是吗?我该感激他们啊!
那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委屈呢?因为亲缘关系么?可他们在我有意识的这几年从来没有尽过父母的责任啊。
真正照顾着我的、爱着我的是我那个在新年的时候出来买零嘴的父亲啊。
真是嘲讽啊。
团体赛经过了些什么都已经不在我的思考范围之内了。和去年的我不一样,今年的我能够轻轻松松地操控住咒术师和咒灵,令他们相互搏斗,至死方休。
所以交流会结束的很快,比赛宣布结束之后,场边的硝子就说:“睦月,戾气很重啊?”
我笑了一下:“心情不太好。”
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我看见禅院直哉正从地上站起来。
在控制他进行击败他的同伴的时候,我得知了他的一点记忆。他的父亲是禅院家现任家主。
而拥有和父亲相同术式的他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家主。并且,禅院直哉在实际上来讲并不是京都校的成员,御三家是可以不去高专上学的。而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他想见一见某些人。
比如五条悟,比如夏油杰,比如我。
不过他本人对我的情报掌握也并不多,似乎只是平常下人们的流言碎语当中听到过,「今年和神子同级的一个女生是禅院家的弃子」「千瑛扔出去的那个小孩现在是一级术师」「直哉少爷小的时候还和那孩子在一起玩过」诸如此类。
千瑛似乎在家里的辈分并不低。只是碍于禅院家重男轻女,地位比较低下,最后联姻嫁给了咒术界里另外一个据说是挺有未来的咒术师。
然而在生下第一个女儿,等待她显露出术式之后,就失望又厌恶地将其遗弃了。
说得多么轻巧啊。
我闲适地喝了一口饮料,笑眯眯地对朝着我走过来的禅院说:“感觉如何?禅院少爷?”
被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弱者、女人、童年玩伴操控得神志不清,攻打自己的队友,这样的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