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祺安一连几天都没怎么休息,紧赶慢赶忙完手头堆积的事情,这才在凌子夜生日前一天下午带着个孩子和ann一起赶到了蒙萨。
这个时节樱花开满了那田山,还在机甲上就能看见漫山遍野的粉色烟霞,如入世外境。
鬼冢大宅也被盛放的樱花树覆盖,韩森为他们开了门,一路进去,任祺安还举着相机拍了很多照片。
“家主在房间。”韩森说。
“好。”任祺安应,又看了看自己牵着的孩子。
“您快去吧!”男孩说着,环视了一下周围陌生的环境,“我…我一个人可以的!”
鬼冢正在大厅下棋的几个人看见小孩挺可爱,都围了过来:“是父亲手下的实验体?”
“倒是一看就知道是折射了谁的基因,毕竟那个实验只在一个人身上成功了。”
“我们看着他就行,没事的。”
“嗯。”任祺安点点头,又俯下身对自己带来的孩子说,“你和这几个哥哥一起去玩,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除了昼之外,讨厌小孩子的任祺安唯独对这个孩子还算和蔼温柔些,许是因为孩子自己也听话懂事,活泼又不吵闹,任祺安很喜欢,平日里在公会也光明正大地偏宠,现在甚至还把他带来一起给凌子夜过生日。
“知道啦!您快去吧!”男孩说。
昼抱着手臂从台阶上走下来,觉得那男孩实在不像个实验体,他阳光又活放,倒像那种家庭美满的富家小少爷。
任祺安走上台阶,迎面碰上了昼,没等任祺安说话,ann就噔噔噔跑上前去蹭蹭她。
ann对昼和对凌子夜也没差,甚至愿意让身形娇小轻巧的昼骑在它身上。
“你很久没来了。”昼说。
任祺安顿了顿:“抱歉。”
“你不用跟我抱歉。”昼耸耸肩,话说了一半,但任祺安听得出来,言外之意是他应该感到抱歉的另有其人。
任祺安没说话,只是看见她头发上绑着凌子夜的一条红色绒面发带,但有些松了,几乎要滑落。
“等一下。”任祺安走到她身后,摘下手套用发带替她重新绑好。
虽然她总说自己不是孩子,但任祺安还是很难不把她当孩子看待。
其实有时候昼会羡慕乔瞰手下的那些实验体。
虽然她曾经觉得他们口口声声喊着的“父亲”很可笑,但显然,他们在乔瞰那里是被当作人来看待的,而自己不是,所以她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和那些杀戮机器同化,也没再把自己当人。
但现在,又有了些不同。
“好了。”
昼没回头,任祺安继续走上台阶,她也和ann一起走下台阶,然后任祺安带来的那个男孩弯起眼睛和她打招呼,浑身都仿佛散着春日暖阳的温度,令人感到舒适。
任祺安想凌子夜多半还在无休止地深睡,便没敲门,只是轻手轻脚推门进他的房间。
他房间正中那株贯通地板和屋顶的樱树也开花了,在房间里零零碎碎飘落些花瓣,拂散沁人心脾的馨香。
凌子夜窝在床上,抱着他的外套睡得很熟,手臂上还裹了几张恒温暖贴。
已经入春了,但蒙萨还是很有些冷,更不要提鬼冢还坐落在那田山半山腰,尽管房间里一直打着暖气,但任祺安想出去走一圈沾沾寒气,他手臂肯定又要疼。
从西泽尔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样,每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随便走动走动就犯困,但任祺安来的时候他会强忍着困意,看上去就总是很疲惫。
其实早在镜城时,联合军团那位研究员就提醒过,让他不要总不管不顾长出过量的藤蔓,显然他没听进去,但任祺安原本应该多上心才是,也没能顾及。
任祺安坐到床边靠上床头,人就在眼前,任祺安很想抱他,又不想吵醒他,最后只能捻捻他发尾,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在苏吉拉北漠那种地形给他建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大宅,听韩森说当时这里建起来时他颇为上心,几乎每一处都是照他的意思来的,就算以后鬼冢要并过去,任祺安又怕他会想念这里的山水。
任祺安下午抵达这里,外面的天色慢慢暗下去,远处的山头泻出金红的夕光时他才睡醒,迷迷糊糊睁眼看见任祺安还懵了片刻,第一句就是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任祺安说,抬手理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把他捞进怀里。
“怎么不叫醒我…”他闷在任祺安怀里说。
“你多睡会儿,为什么要叫醒你?”
“可是…”在凌子夜看来他们本来就没多少时间可以待在一起,在睡眠里度过就是在浪费时间。
“没关系。”任祺安说,“这次多陪你几天。”
凌子夜没说话,只是抱着他一动不动,任祺安手臂拢着他腰,问他:“你是不是又瘦了。”
他摇摇头。
任祺安也不想追究,又问他:“昨天医生来看过怎么说。”
“还是那样,开了些药。”说起这个凌子夜就头痛。医生总能用各种药材组合成一碗碗比毒药还难喝下口的浓稠液体,更不要说药用在有抗毒体质的他身上就得加倍,每次都是陆子朗端着来给他,导致现在他看见陆子朗都会有种莫名的抗拒。有时候本来就没什么胃口,那么多药喝下去他就更不想吃东西。
正说着,陆子朗好巧不巧就来敲门送药了,任祺安出去接了端过来,凌子夜有些烦躁地拽起被子蒙住脑袋,显而易见的拒绝。
别说他,就连任祺安自己闻着那股药味都忍不住皱眉,但没办法,医生是换了好几个,看来看去他的身体就是要慢慢调理的,没什么更好的捷径可走。
任祺安把药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拽他的被子:“一口就喝掉了。”
“……我觉得这个药喝了没用。”凌子夜闷在被子里嘟囔道。
“你说没用就没用?哪有药是喝几次就立竿见影的。”
“我今天不想喝……”凌子夜又说,“明天一定。”
“不可以。”任祺安一把拽掉被子,把药端到他面前。
闻到那股味道就快呕出来的他立马躲闪开,又被任祺安揪回来扣住肩膀,强硬道:“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