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害怕什么?”响尾环着凌子夜的腰躺在床上,轻巧搭在他腿上的腿仿佛柔软的蛇尾,黑发也与他散落床铺的长发缠绕。
“我…害怕再失去任何人…”凌子夜在黑暗中对上他漆黑的眼瞳,那黑色如散开的墨,把眼白都晕染。
“所以这就是你推开我的理由吗?”响尾笑了,“你可真是个胆小鬼。”
“嗯…”凌子夜说,“我是。”
“为什么要因为对未定的未来的恐惧放弃当下的快乐?”响尾眨了眨眼睛,“我不理解。”
凌子夜愣了愣,没说话,响尾又开口:“也许我会在这一战中死掉,又或者我会因为后遗症无法被治愈而死掉,但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想抱你,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不值得你战胜你心里的恐惧来拥抱我吗?”
凌子夜喉咙哽了一下才开口:“……值得。”
他搂紧了响尾的肩膀:“当然值得。”
任祺安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一大清早就到了凌子夜的房间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又想到凌子夜不可能这么早起,便出去逛了一圈。
今天是克罗卡斯的春日宴,一年里只有这一天,王城会对外开放,举行盛大的晚宴。
尽管现在还是清晨,但大街小巷已经渲染上了节日的氛围,这个时节也是克罗卡斯的旅游旺季,路边有许多卖花的小贩。
纯白的天使号角圣洁端庄,绿松石花盆里的矮桂蜜香扑鼻,蓝紫渐变的大丽花张扬夺目,就连辣木树和商陆都被祛了毒、裹进了花束做装点。
任祺安买回了一束碎池星,花如其名,这种花细小但密集,五片尖尖的花瓣像被镶满了闪片,折射璀璨细碎的银色星光。
小贩说,碎池星的花语是:光辉不熄。
老实说,任祺安对那些五花八门的花语一直都嗤之以鼻,反正都是人们胡编乱造随便安一个上去,还保不齐换一个人问还能问出意思完全相反的花语。
但说到底也算是美好的寓意,任祺安觉得凌子夜或许会喜欢。
回到联合军团,又和大家谈了些事情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任祺安上楼时,凌子夜的房间门口却已经站了一个人。
响尾的alpha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听见脚步声便转头看过来,两人沉默着对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还没起。”任祺安问。
“嗯。”alpha应。
这两个人未免也太能睡了些。但凌子夜虽然不爱早起,如果前一天晚上没干什么的话一般十点左右总该醒了。
早就听说响尾这个alpha对响尾是百依百顺、不敢有半句二话,想来自然是不敢叫他起床的。
但任祺安敢。
任祺安走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任祺安便又敲重了些。
“吵什么吵!!”里面传来响尾的怒吼,门板紧接着发出一声钝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了过来,“滚!”
任祺安拧起了眉,昨晚自己被他赶出来都没说什么,现在他居然还蹬鼻子上脸。
“抱歉。”alpha说,“他就是这个脾气。”
任祺安摆摆手,也没再敲门,约莫二十分钟之后,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响尾走出来,满脸嫌弃地看了任祺安一眼,任祺安不屑再和他有任何无效交流,只是迅速进了房间嘭一声关上门,外面还传来他的声音:“任祺安你一个alpha,心眼有没针尖大??”
凌子夜靠在床头抽烟,身上的睡袍有些松垮地搭在肩膀上,长发柔顺地铺开,被窗外漏进来的曦光镀了金纱。
任祺安把那束花放到茶几上,走过去坐到床边,揽住他的腰凑近他时,他把烟递到任祺安唇边,任祺安抽了一口,他很快又咬回自己嘴里。
烟味逐渐散去时,任祺安才嗅到那无法忽视的曼陀罗信息素,沾染在凌子夜周身,甚至已经渗透。
“你身上都是他的味道。”任祺安说。
“是吗。”凌子夜心不在焉道。
任祺安皱起眉:“我不喜欢他的味道。”
“嗯…”凌子夜无意义地应了一声,半晌才又开口,“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任祺安愈发不满,“去洗——”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凌子夜攥着衣襟拽了一把,凌子夜抬腿勾住他腰,咬着烟含糊道:“用你的信息素盖掉,不就行了么。”
“你真的连一个omega的醋都要吃么。”凌子夜趴在床上,问毫无节制地在他身上咬下许多痕迹的任祺安。
“没有。”任祺安手覆上他后腰揉着,否认道,“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吃得过来么。”
“嗯,说的也是。”凌子夜说。
“……”任祺安差点忘了他现在心大,听不出自己话里的讽刺意味。
在房间窝了一下午,傍晚时分,他们打算和大家一起去参加王城的晚宴。
凌子夜站在镜子前,正要绑起头发时,任祺安制住了他的手,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条镶嵌着细碎银色天星石的白色缎面发带,是上次去泊裘买宝石时顺手买回来的。
眼睛是看会了,但手可能还没太搞明白。任祺安抓起他的头发,略显笨拙地摆弄了半天才绑好,看了看镜子觉得很美,自顾自想着自己学得还不错。
“有没有一种可能,”直到去往王城晚宴的路上,苍绫华毫不留情地说穿,“子夜怎么样都很美,跟你绑什么头发没多大关系。”
而任祺安无法反驳。
克罗卡斯的王城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了,城门口有两头昂首踱步的金色美洲豹,而往里涌的行人们似乎并不惧怕他们。
走近了看,才会发现它们踱步的频率很稳定,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披了皮毛的机甲。
王城花园与五彩斑斓的克罗卡斯市区不同,这里只有一种花——绯红的玫瑰,这也是阿斯兰德美洲豹王室的象征。
王城花园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榕树超越者,它是在实验事故发生时就被折射了人类基因的初代超越者,见证了29世纪末到现在将近两百年的历史。
而此刻,有不少人正围绕着它,与它对话或是合照。
悬浮荧灯倾洒金色的光纱,织成绯色焰火的玫瑰摇落馥郁芳香,盛装的人们在乐声中欢歌笑语,迎接春的到来。